他哽了聲音,一遍又一遍,帶著不解帶著傷心地質問著,&ldo;不過是個名份啊你明明知道,我會疼你惜你一輩子&rdo;張綺側過頭看著榕樹上綠葉。妾和外室的不同,他明白,天下的所有人都明白。更何況,她剛才已經明白說過、了。外室,他隨時玩厭了,想趕就趕走了,淪落無依,為乞為丐時,誰來憐你惜你?那個把你玩厭了的男人嗎?那個海誓山盟又轉向另一個美人的男人嗎?那個本性健忘,得不到你時,你是寶,得到你時,你不過一玩物的男人嗎?還憐她惜她一輩子男人的誓言呵,當年的父親,也說得這般動聽吧?在這樣混亂沒有秩序的世道,一個沒有孃家,沒有兄弟親族助力,沒有夫家的弱女子,便是積存的錢物再多,置辦的田地再多,任何一個人想拿也就拿走了。想打殺也就打殺了。做人外室,年老色馳被人趕出後,是沒有活路的。不過是個名份,可這名份,卻能換來一世安穩更何況,以她成長後的樣貌,便是個正經的妾,也不可能有主母容得下,忍得了的。兩人已然僵住。高長恭遠遠地眺來,見到蕭莫臉色黑得可以,而張綺卻是倔強地抿著唇,嘴角揚了揚,他負著手,威嚴地低喝道:&ldo;阿綺,過來。&rdo;心意張綺剛提步,手臂驀地一疼,卻是被蕭莫緊緊錮住。他看著她,幽黑髮亮的雙眼中有著冷意,也有著澀意。他緊緊地盯著張綺,緊緊地盯著,在一絲可疑的水光泛起後,他迅速地轉過頭去。然後,他慢慢地回過頭來。這時的蕭莫,又是一臉的明朗斯文,從容自信,他看著張綺,認真地說道:&ldo;阿綺,世間有個傳說,齊國高氏天之所遣,凡成為皇帝的,必定荒唐昏憒,舉止顛倒而瘋狂……那文襄皇帝高澄,侵佔其父的愛妾,侮其弟弟的妻子,文臣百官中的美貌妻妾,無不沾染。剛剛故去的高洋呢?他最喜赤身果體行走於街道之中,他曾有一個寵愛至極的女人叫薛嬪,你知道他是怎麼疼惜這個心愛之人的嗎?他想著薛嬪如此美貌,便是以前沒有對他不貞,以後就說不定了。為了以絕後患,他砍上她的腦袋收在懷中,在宮庭晚宴時,把他心愛的妃嬪的人頭取出來扔在几案上……&rdo;他溫柔地看著張綺,低嘆道:&ldo;齊國至今也只三個正式的君王,卻有兩個瘋癲,至於現在日漸得勢,也看重高長恭的高演,雖說不曾傳出瘋癲之事,可他卻是個彰揚鮮卑勳貴之勢,立誓要踩下漢人威風的……阿綺,你確定你真要在那樣的國家度過一生?&rdo;說到這時,他放開張綺的手,慢條斯理地,溫柔地把她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塵拍幹,灑然轉身,優雅離去。張綺怔了一會,低下頭,慢步走向高長恭。這時,蕭莫已來到高長恭的面前,他拱了拱手,清風朗月般地笑道:&ldo;今日打擾長恭兄了,勿怪勿怪。&rdo;說到這裡,他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右手一揮,命令道:&ldo;我們走吧。&rdo;一行人怒極而來,卻施施然離去。目送著蕭莫優雅從容的身影,高長恭蹙起了眉頭,他轉眼看向張綺。張綺低著頭,貝齒緊緊咬著唇瓣。驀地,她下巴一緊,卻是高長恭挑起了她的下巴,皺眉問道:&ldo;他說了什麼?&rdo;張綺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最後低聲說道:&ldo;他說,齊地權貴不喜漢家子。&rdo;蕭莫風度翩翩地走出幾十步後,一個使者回頭看了看,忍不住問道:&ldo;蕭郎既然來了,為何空手而歸?&rdo;彷彿他們一開始的質問是場笑話。蕭莫抿著唇,低聲說道:&ldo;我要她心甘情願隨我回去。&rdo;他看向太陽完全沉入了地平線,只剩下最後一絲金光浮在人世間的西方天際,靜靜地說道:&ldo;我知道她要什麼,可她要的,我沒有辦法給她,只是,我也斷斷不會放手……她很快就會明白,生在這個世間,沒有那麼多選擇的。她也罷,我們也罷,只能是過得一日舒心日子,便得一日快活。&rdo;因此,她會回頭的遠遠地看到眾陳人走出,阿綠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她急衝到蕭莫面前,脆脆地問道:&ldo;蕭郎,阿綺呢?阿綺呢?&rdo;蕭莫看向她,淡淡地說道:&ldo;她還在高長恭那裡。&rdo;聞言,阿綺遲疑了會,她悄悄看了一眼蕭莫,忍不住小小聲地說道:&ldo;蕭郎,可否把婢子送到阿綺身邊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