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外擠擠攘攘的,平素不得外出的僕人們,這時都擠在府門外,成群地交談著,說來說去,還是有關慕容恪與王弘的一切。看到僕人們出來了,陳容大喜,她連忙掂起腳尖,朝著人群中張望。不一會,她終於看到了尚叟的身影。當下,陳容身子一轉,朝尚叟走去。剛剛擠出五步不到,一個熟悉的暗啞的女子聲音叫道:&ldo;你踩疼我了。&rdo;陳容一怔,連忙提步後退,啞聲說道:&ldo;失禮。&rdo;見那女子抬頭,陳容連忙低下頭來。那女子瞪了低頭不語的陳容一眼,輕哼一聲,向前走去。直到她走出三四步遠,陳容才抬起頭來。這女子正是陳微,只是她一張臉,蒼白消瘦,整個人彷彿大病了一場一樣。陳容剛剛一見,幾乎沒有認出來。在陳容的注視中,一襲華服,依然清麗的陳琪等女從府中走了出來。陳容只是望了一眼,便繼續向尚叟走去。她剛剛走到尚叟後面,陳茜清亮的笑聲傳來,&ldo;阿微,你怎麼還是想不開?都有了夫家的人了,還這麼瘦得不成人樣,可怎麼行?&rdo;陳茜的笑聲一停,另一個陳氏女郎在一側捂著嘴笑著附和,&ldo;是啊是啊,阿微你不是對冉將軍相思入骨嗎?現在他答應要你了,你應該高興才是。&rdo;她的夫主是冉閔?陳容幾乎不敢相信,她嗖地一聲抬起頭來,眼睜睜盯著幾女時,她的雙耳更是豎起,生怕漏掉了隻字片語。陳茜還在格格笑著,她眯起雙眼,盯著陳微蒼白的臉不放,&ldo;阿微當然高興不起來了。想當初,她是可以嫁冉將軍為妻的,可現在只能做妾了。而且啊,這做妾,還是人家將軍知道她愛自己入骨,不忍之下才順便答應的。&rdo;陳茜還在這裡笑得歡,那邊的陳微,已是臉色越來越白,越來越白。幾乎是突然的,她&rdo;嗚嗚‐‐&rdo;地哭泣出聲。哭聲一起,她便急急以袖掩臉,衝回府中。陳容望著陳微低著頭猛衝的身影,好半晌,才低下頭來。她嘴角一扯,暗暗冷笑:蒼天之意真是不可違背。前一世,我與阿微和冉閔糾纏了一生,這一世繞來繞去,卻還是走上了當年的軌跡。在陳容怔怔出神時,她的身後,傳來一個士大夫的長嘆聲,&ldo;城破在即了,這些小姑還困於兒女之情。哎,哎。&rdo;長嗟短嘆中,突然的,陳容的衣袖被人扯了一下,身後傳來一個壓低的女聲,&ldo;陳氏阿容?&rdo;是個陌生的聲音!她認出我了?陳容一僵。身後的陌生人問出一聲後,見她不答,又問道:&ldo;陳氏阿容?&rdo;聲音提高了些許。陳容一驚,她朝四周的陳府眾人望了一眼,連忙壓低聲音回道:&ldo;你是誰?&rdo;一邊問,她一邊回過頭來。出現在她身後的,是個衣著修潔樸素,卻自有一份文雅之氣的中年婦人。她見陳容回頭,笑了笑,壓低聲音說道:&ldo;七郎令我們找你回去。&rdo;七郎?陳容呆了呆,她剛要再問,一眼瞟到站在不遠處的一個熟悉的王家家僕,當下低下頭來,輕輕說道:&ldo;七郎可是有事吩咐?&rdo;&ldo;想是有事。&rdo;陳容點了點頭。那婦人轉身便走,陳容跟了上去。走出幾步,她回過頭來,朝著正與一個僕人交談甚歡的尚叟一眼,暗暗忖道:如今這南陽城有冉閔和王弘兩人聯手,定是安全的。以後再來找他們吧。陳容跟在兩個王家家僕身後,坐上馬車,悄無聲息地駛入了王弘的莊子。不過,直到進了莊子,直到夜色已深,她也沒有見到王弘。一問昨晚服侍她的兩個婢女,壓根就不知道王弘有找過她。夜深了。一個婢女走了進來,她朝著剛剛沐浴出來,還赤著雙足的陳容福了福,從托盤中拿出一隻青玉杯,把它放在陳容面前後,這婢女抿唇笑道:&ldo;女郎,這是我家七郎從建康帶回的&lso;神仙飲&rso;,你嚐嚐。&rdo;被下藥這青玉杯做工極為精美,頸細而長,肚圓而滿,肚腹處,還雕畫著一隻仙鶴。仙鶴嘴正是杯沿。玉杯中的漿水,清透呈碧玉色,輕輕一晃,水紋漣漪而起,十分美麗。陳容哪裡見過這般華貴不凡之物,她伸手接過,輕輕晃了晃,笑道:&ldo;倒是要嚐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