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弘走到她身後,他盯著陽光下,那越去越遠的血色身影,負著手淡淡說道:&ldo;你走投無路?他想太多了。&rdo;不滿的聲音傳入陳容耳中,她連忙眨去眼中的乾澀,才回過頭來。剛一回頭,她便對上王弘靜靜盯來的目光。對上陳容溼潤的雙眼,他不滿地一哼,道:&ldo;走吧。&rdo;也不等陳容跟上,便揚長而去。陳容重新上了馬車。她低著頭,一動不動地望著自己相絞的雙手,一時之間,兩世心緒,萬般思潮,都浮出心頭,久久久久,化成了一聲嘆息。抬起頭,陳容怔怔地看著外面的風景,也不知出神多久,她才記起王弘,便轉頭向他看去。她對上的,是閉目養神,宛如雕像的王弘。陳容向他挪了挪,剛剛靠近,他冷冷的聲音傳來,&ldo;不思念你的故人了?&rdo;陳容一怔。轉爾忍著笑回道:&ldo;有了新人,何必再思故人?&rdo;王弘睜開眼來。他的眼神,依然明澈高遠,遙不可及,可是陳容太熟悉他的,一眼便看到他的唇在微微嘟起。陳容忍著笑,頭一揚湊了上去,在他的唇上重重&lso;叭唧&rso;一聲。被陳容輕薄了,王弘依然用他那明澈高遠的眸子俯視著她神色間冷漠而遙遠。陳容暗歎一聲,她靜靜挪開,低著頭,從一側的車壁間把他的七絃琴搬下,素手一揮,一縷極寧靜而悠遠的思念流溢而出。低著頭,紅裳掩映下,她清豔的面容如夕陽下的湖泊般美好。隨著她素手劃過,如緞的墨髮披洩而過,露出那白玉般優美的頸項。不知不覺中,王弘看著她的眼神,冷漠盡去,迷離漸生。馬車聲,低語聲,還有瀰漫了整個黃塵古道的灰塵,在這寧靜而美好,悠遠而古老的琴聲中,定格成永恆的圖景,&ldo;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rdo;這是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相思,想你時,時辰不再流動,日與夜不再變遷。想你時,宮闕如秦牆,你的身影遠在雲端。想你時,每一自都那麼漫長,心絞成了無數碎片,片片都是你帶笑的流影。想你時,死亡已不可懼,無數次靜坐於月色中,願魂魄飄離此身,會你於千山外。明明相思已然刻骨,可此音只見寧靜,不見姜苦。不知不覺中,王弘伸出雙臂,從背後摟住了陳容。他在她的髮際,輕輕印上一吻,咽中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卻哽住了。從她的琴音中,他彷彿看到陳容置身於萬千胡奴中,在無數雙淫穢慾望的眼神中,在一種隨時準備赴死的寧靜中思念自己。他摟她摟得太緊,令得琴音已亂了節拍,既然亂了,陳容便雙手按在琴絃上,停下了彈奏。突然的,耳垂處一暖。卻是他輕輕含上了它,低潤溫柔的聲音帶著澀意,&ldo;那日,在西山道觀上你與冉閔的談話,我都知道。&rdo;在西山道觀上的談話?陳容眨了眨眼,有點疑惑。他唇下移,在她的修長的頸側脈博處印上一吻,在她的顫慄中,他低低的,溫柔地呢喃,&ldo;你問我為什麼會來求你……阿容如此待我,七郎豈敢不來?&rdo;七郎豈敢不來&ldo;雖是短短几個字,陳容彷彿已然醉了。她雙眸流轉,情不自禁地轉過頭去。剛剛一動,她的頭便被強行定住,令得她怎麼用力也無法回頭,無法看他。他不要她回頭,她便不回頭了。陳容忍著笑,忍著醉意,向後倚入他的懷中。這時,他扳過她的臉,溫軟的唇吻上了刀子的。陳容抬頭相就,香舌暗吐間,兩個身影再次纏繞成一個。車隊不緊不慢地向南陽城駛去。隨著離南陽城越來越近,官道上已明顯變得熱鬧了。時不時的,會有一個商隊經過,走到現在,甚至可以看到一群的小隊伍。這些經行的人,自然都是晉人……越是亂世,越見忠臣。自從新的莫陽城主,奇陽城主入駐後,越來越多的熱血男兒來到這裡。在他們看來,莫陽,南陽奇陽諸城聯成抗胡第一線,已充分表明了朝廷抗胡的決心。而他們,自是要奮鬥在第一線。在這些行人中,王弘帶領的這支隊伍,被越來越多的人關注著。雖然這支隊伍上不見家族標誌,可他們精悍的身形,內斂的殺氣,還有精良的坐騎,都顯示了他們強大的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