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走著,馬車突然一頓。母子同時低頭看去。卻是一輛馬車直直地擋在了他們前方。王軒眉頭蹙起時,一個白臉無須的青年跳了下來,他走近馬車,朝著他們深深一揖,壓低著尖嗓子說道:&ldo;可是陳氏阿容,王軒小郎?陛下有請。&rdo;陛下?王軒蹙起了眉頭,警惕地說道:&ldo;即是陛下相請,何不到府中下旨?這般攔於路上,卻是何意?&rdo;那青年太監聞言苦笑了一下,他看向陳容,道:&ldo;我家陛下知道光祿大夫迴歸建康,大喜過望,已連下數旨。奈何都被王七郎給截了。陛下思念光祿大夫,便讓奴在這裡攔著。&rdo;他朝著前方百步的酒家一指,神秘笑道:&ldo;陛下便在此處,還請光祿大夫移步。&rdo;說罷,他轉向瞪大了眼的王軒,解釋道:&ldo;陛下要奴跟小郎說,便是他曾經對你母親有過什麼想法,你母親現在孩子也生了四個了,而且你父親心事太重,與他作對太累心,一點也不好玩。&rdo;說到這裡,太監連忙補充道:&ldo;陛下的意思是要小郎放心,他就是見了故人,想聊聊天說說話,你萬萬不必擔心你母親的安危。&rdo;頓了頓,他說道:&ldo;當然,小郎是要一起去的。&rdo;陛下見一見陛下?陳容的腦海,出現了一個秀雅的青年,雖然每次見他,她都會小心翼翼,可正是因為他的荒唐和庇護,她才一步一步地挺直了腰背,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想到這裡,陳容微笑道:&ldo;公公所言極是,還請帶路。&rdo;那太監見她二話不說便答應了,大喜過望,當下急步朝前走去。望著那太監一扭一扭的身影,王軒錯了蹙眉,這時,陳容輕聲說道:&ldo;阿軒,陛下對我有恩。&rdo;對上認真傾聽的兒子,陳容望著遠方,含著笑說道:&ldo;他先允我出家,許我保我的尊嚴,又封我為光祿大夫,給我院落,允我與那些貴女們一樣。&rdo;把那廝養美男幾個字吞下去,陳容喃喃說道:&ldo;當時,天下人都輕我罵我。陛下卻看重我,雖有玩耍之心,卻對我著實恩重。&rdo;說到這裡,她轉向兒子,嚴肅地說道:&ldo;便是陛下有幾分荒唐,你也不可不敬。&rdo;在她說話際,馬車已經到了那酒樓前。陳容走下馬車,與兒子一前一後,跟著那太監,一步一步朝閣樓上走去。一上閣樓,五六個身材細小,盔甲在身的護衛,便進入陳容眼中,她定睛一看,不由一怔。這哪裡是護衛?分明是五六個美貌的宮女,只是都穿上了丈夫的袍服,著上了軍士盔甲而已。見到陳容走來,幾個護衛向後退出一步,她們顯然還是經過訓練的,這一退還井然有序,絲毫不亂。這時,那太監尖細的聲音從裡面傳來,&ldo;進來吧。&rdo;陳容應了一聲,與兒子跨入裡面。閣樓上,一張華麗的繡著黃燦燦金龍的塌幾,大賴賴地擺在正中央。那塌几上,一個同樣身著著龍袍的青年,正左手抓著個雞腿,右手提著一壺酒連吃邊灌。陳容入內,他剛把一口酒灌入腹中,伸袖這麼一拭,在那黃燦燦的華貴袍服上,留下大片油汙後,那青年瞪了一眼四周安靜如也的食客,叫道:&ldo;待著幹什麼?吃啊吃啊,就當朕不在,吃啊!&rdo;直到這時,陳容才發現,閣樓上坐了一閣樓的食客,這些形形色色的人,顯然已被皇帝給震住了,一個個呆若木雞的,他們一動不敢動,哪裡還顧得吃飯?王軒也沒有想到皇帝會是這樣一個人,他也與那些食客一樣,在目瞪口待著。只有陳容,含著笑看著這一幕。晃眼十幾年過去了,她兒子都這麼大了,眼前這皇帝,彷彿還是青年----這也是司馬氏神奇的遺傳之一,他們在命短,俊美之餘,還有著常駐的青春。皇帝還是老樣子,只是眼泡浮腫了些,臉色蒼白了些。那颳得乾乾淨淨的下巴,那黑得發亮的髮髻,讓陳容看不到時間的流逝。就在陳容對著皇帝微笑時,皇帝也記起了她。他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她。對上皇帝的注目,陳容摘下紗帽,盈盈一福,大聲喚道:&ldo;臣陳氏阿容,見過陛下!&rdo;她剛一福,荒地叫道:&ldo;阿容?&rdo;他瞬也不瞬地看著她,樂道:&ldo;快過來。&rdo;&ldo;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