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中,馮宛含著笑,溫婉地朝著眾人福了福,牽著衛子揚的手,徑自向一側的塌几上走去。當兩人在塌几上坐下時,馮宛對上仍然呆若木雞的眾人,雍容而笑,輕淺溫柔地說道:&ldo;諸君怎地還站著?如此大好的日子,儘管坐啊。&rdo;她竟是反客為主,替趙俊這個主人招呼起眾人來了。剛剛醒過神來的眾人,聞言又是嗡嗡聲四起,他們為難地看向趙俊,實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了。趙俊直直地盯著馮宛,盯著馮宛,慢慢的,他薄唇扯了扯,笑道:&ldo;宛娘不愧是從我這院子裡出去的,這一舉一動,都自然而然的具有昔日主母風範了。諸位,既然她開了口,你們就坐吧。&rdo;他倒是反應快,這一介面,便又是對馮宛滿滿的嘲諷。眾人相互看了一眼,慢慢尋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當他們坐下時,趙俊眉頭一蹙,赫然發現,馮宛和衛子揚兩人所坐的,竟然是主客位。趙俊的臉沉了沉,他朝一側的管事瞟去。那管事早就注意到這一點,見到郎主看來,他不由伸袖拭了拭汗,佝僂著背向兩人走來。那管事還沒有靠近,一直含著笑的衛子揚,自顧自地低頭,慢騰騰地解下腰間的佩劍,然後,他慢騰騰地把那劍從鞘中抽出,然後,他掏出手帕,裝模作樣的拭起劍鋒來。隨著他的動作,那舉向陽光中的劍鋒,寒光森森中,折射出一種冰冷的死氣,令得眾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感到寒從中來,都不敢再看第二眼。那管事也是,走到一半,被那劍光一刺,心中寒意陡然。他不由停下腳步,眼巴巴向趙俊看去。他看到的,是青著臉一臉怒氣的趙俊,那管事毫不懷疑,今天如果不按著他的意思行事,只怕自己這個管事位置不保。一咬牙,管事低著頭,慢慢挪到了衛子揚的身邊。他剛剛走近,低著頭拭劍的衛子揚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手中劍鋒突然一掠,竟是朝著那管事直直地刺來!頭剛抬起,寒芒立至!那管事哪裡經過這等場面?他驚叫一聲,向後一退,卻是一個踉蹌間,踩到了身後的塌幾,砰然倒地。就在這時,衛子揚哈哈一笑,說道:&ldo;恕罪恕罪,竟是驚嚇了貴管事。&rdo;他站起來朝著趙俊雙手一拱,行了一個致歉禮後,大賴賴的重新坐下,只是那劍,依然被他順手放在了幾的左上角。趙俊躊躇滿志下,準備好的幾下手段,這麼片刻功夫便叫衛子揚和馮宛破了個乾淨。當下他惱怒之極,反而鎮定下來。擠出一個笑容,趙俊朗聲道:&ldo;衛將軍是行伍之人,慡性慣了,哪有什麼罪?&rdo;他瞪向那管事,命令道:&ldo;還不退下?&rdo;管事丟了顏面,當下連忙說道:&ldo;是,是。&rdo;慌慌張張的從地上爬起,向一側退去。管事退得急,險些撞上了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這個老媽子,馮宛曾經在皇后身邊看到過,沒有想到,皇后居然把她使到了趙府當差。這老媽子打扮得一絲不苟,她面無表情地朝趙俊看了一眼,提步向馮宛兩人走來。來到馮宛身側,她理也不理那放在几上的寒劍,徑自朝著馮宛一福,硬梆梆地說道:&ldo;馮夫人,你現在既沒有誥命封號,更不是衛將軍的妻室,這貴位你受之不起,還是請起吧。&rdo;說到這裡,她朝右側角落一指,語氣平硬得沒有任何高低地說道:&ldo;夫人的位置在那裡。&rdo;安靜的院落裡,再次笑聲一起。趙俊滿意地看著那老媽子,暗暗想道:果然,對付衛子揚這類人,只能由這等婦人出手。在眾人地盯視中,馮宛沒有站起。她臉上帶笑,一派雍容地盯了那老媽子一眼後,轉向衛子揚,溫婉輕柔地說道:&ldo;郎君,我們來也來了,玩也玩了,如其與小人做口舌之爭,不如退去?&rdo;衛子揚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他哈哈一笑,施施然站起,把馮宛一扯,令得她也站起後,道:&ldo;是該退了。&rdo;說罷,他們兩人,理也不理那老媽子和趙俊,轉身便向外面走去。兩人衣袂翩翩,竟然便這般氣勢洶洶而來,不理不顧而去,不但把滿堂的權貴視而不見,也把這官場上或明或暗的規則,全都拋之腦後!至此,趙俊再也沉不住氣了。他上前一攔,沉聲說道:&ldo;且慢!&rdo;馮宛兩人果然止步,只是一個側著頭,溫婉的含笑而立,一個撫著劍,寒光與血眸相映,真真說不出的自在,也說不出地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