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當鋪,就是來來往往的人流,柳婧剛從虎口中出來,對她來說,見到那黑衣首領,便意味著他一個不高興,就會把自己當成常勇的同夥給送到監牢。便是他出於她不明白的心裡不曾如此對她,可前途乃至性命都被別人掌控,生死都在別人一句話的感覺實在太差,她現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避得那人遠遠的,越遠越好。所以,她連自家的牛車也顧不得了,哪裡人多,便朝哪裡鑽去。如此狂奔一陣後,她抽空一回。嚯,站在那街道的中央,正蹙著眉昂著頭四下搜尋的,可不正是那魔王?當下,她身子一矮,越發朝著人多的地方鑽去。如此跌跌撞撞地跑了一陣後,柳婧再回頭時,終於沒有看到了那人。當下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放鬆之餘,她人向牆壁一靠,彎著腰雙手撐著膝,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柳婧所站的地方,是街道旁的一家鋪面旁。這鋪面來往的比較少,柳婧撐著膝喘了一陣後,感覺到額頭上汗水淋淋,連忙從袖袋中掏出一個手帕來。她剛準備拭汗,陡然的,一輛馬車一馳而來,那馬車馳速甚快,吳郡昨天晚上又剛剛下過雨。車輪一衝,便帶得泥水濺起,在柳婧的衣裳下襬上灑了一灘。陡然遭遇到這種變故,愛乾淨的柳婧眉峰微蹙。這時,那馬車也在衝出兩步後停了下來,接著一個聲音傳來,&ldo;那位郎君身上給弄髒了呢。&rdo;這聲音很熟悉,似乎是陽子遠的三妹的聲音。這聲音剛落,另一個少女傲慢不屑的聲音傳來,&ldo;不過是個著布袍的窮酸儒生,給他幾枚鐵錢就是。&rdo;&ldo;阿妍不可這樣說,儒生最重風骨,你這樣會讓他生氣的……&rdo;不等她說完,那傲慢少女冷笑道:&ldo;儒生最重風骨?你大兄好象也是儒生啊,他好象不重風骨啊,這不,上趕著把你送到我三哥哥房裡做妾了?&rdo;這話太過傷人,幾乎是話一出口,馬車中便是一啞,接著,一陣強自壓抑的哽咽聲從馬車中響起。柳婧抬起頭來。透過大開的車簾,看到那個被嗆得低頭落淚的少女,可不正是陽子遠的三妹?當下,柳婧的目光轉向陽小姑旁的另一個少女。在她的目光看來時,那少女正不耐煩地瞪著哽咽不已的陽小姑。她眉頭一挑正準備罵些什麼,想到真說重了,說不定這個剛剛嫁給三哥,正被三哥捧在手心疼著的愛妾要是想不開給鬧出什麼事來,到時難以下地的可是她自己,便又強行忍住。正不耐煩之際,她感覺到了柳婧的目光,便眼一橫喝道:&ldo;看什麼看?窮酸!&rdo;幾乎是窮酸兩字才出,她才看清,自己罵著的,卻是一個俊美儒雅,眼如泉水般乾淨的少年儒生。這儒生雖一身布衣,卻清姿秀骨,可與窮酸兩字掛不上鉤,不由的,她唇一抿,把剩下的話吞了下去。正在這時,一輛馬車衝了過來,接著傳來了陽子遠充滿驚喜地叫聲,&ldo;柳兄?小嵐?你們都在這裡?&rdo;叫過之後,陽子遠跳下了馬車。他大步走向柳婧,目光瞟過自家三妹和那同車的小姑後,他才轉向柳婧笑道:&ldo;柳兄,咱們又遇上了,真是巧啊。&rdo;與柳婧打過招呼後,他再轉向自家三妹和那個小姑,關切地問道:&ldo;阿妍,小嵐,你們與柳兄這是?&rdo;柳婧看了他一眼,見到陽子遠雖是在向自己問話,眼中看著的卻是自家妹妹,那眼神中不無擔憂。便站在一旁沒有說話。那阿妍瞪了陽子遠一眼,下巴一抬,傲慢地說道:&ldo;也沒什麼,就是不小心濺了點泥在他身上。&rdo;她朝著柳婧一指後,朝著陽子遠叫道:&ldo;陽家大哥,聽說你很會賺錢,這樣吧,你賠一點錢給這個儒生吧。&rdo;徑自哈哈到這裡,她朝馭夫叫道:&ldo;這裡有人處理了,走吧走吧,還愣著幹嘛?&rdo;在她的叫聲中,那馭夫馬鞭一甩,馬車駛了開來。目送著那馬車離去,陽子遠蹙了蹙眉。剛發了一會呆,他轉過頭看向柳婧時,卻發現她早就提步走開了。陽子遠連忙追了上去,客氣地說道:&ldo;柳兄,你這個?&rdo;柳婧停下腳步,溫文地回道:&ldo;濺點泥算什麼?陽兄無需在意。&rdo;她朝陽子遠一揖,淡淡說道:&ldo;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rdo;&ldo;柳兄!&rdo;陽子遠喊住她,蹙眉道:&ldo;柳兄可是對我有什麼不滿?&rdo;柳婧回過頭來。她斯文溫潤地看著他,那清澈得像是會說話的眼睛中,明明白白地寫了一句&lso;你明知故問&r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