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宇彎了彎嘴角,用手背蹭了一下王亦鳴的臉,低聲說:“知道,有電,你先回去,我在路上會給你發微信的。”“好。”王亦鳴說,“那我走了。”他走了一會兒,又回頭看陸文宇。陸文宇朝他喊:“快回家!”王亦鳴深吸一口氣,直接進了小區,快步走了一會兒,等到什麼都看不見了的時候,依然回過頭看了看身後。他坐電梯,回家,進門就喊:“媽!”王亦鳴媽在看電視,說:“哎,回來啦。”“有點發燒。”王亦鳴說,“我睡覺了。”“吃藥啊,我給你拿藥。”王亦鳴媽要去找藥箱。王亦鳴忙說:“有藥,我已經吃過了,你別忙了。”他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開始拆陸文宇給他買的那盒感冒藥。吃兩粒膠囊,他按照說明書上面說的,吞了兩顆膠囊,然後睡到床上,裹緊被子。他病了。從裡到外,從身體到靈魂。全都在發燒。王亦鳴沒睡著,儘管他頭痛欲裂,但是卻一直抓著手機。直到陸文宇給他發了訊息,說已經回學校了,王亦鳴才鬆了一口氣。陸文宇:【睡吧,明天週末,在家好好休息。】王亦鳴硬撐著回覆:【嗯,晚安。】陸文宇:【晚安。】一個人生起病來的時候,往往是最脆弱的時候。王亦鳴的整個夢境裡都是陸文宇,他夢見自己和陸文宇站在一座橋上,天在下雨,陸文宇也是這樣打著傘,兩隻眼睛溫柔地看著他。橋下有船行駛過,但船上卻空無一人。 莫名其妙的感冒睡了一覺就好了,王亦鳴不知道是不是陸文宇的藥起了巨大作用。他有兩天晚上的時候都窩在宿舍裡戴著耳機,把那張海報上的歌手全都聽了一遍。有些還挺有名氣的,有些則是本地的一些小樂隊。但,還挺好聽。王亦鳴的音樂口味其實和陸文宇完全撞不到一塊兒去。他喜歡看billboard,喜歡泰勒斯威夫特,喜歡夢龍,酷玩。但陸文宇喜歡國內的民謠。兩人真在一起聽歌,估計誰也不會痛快。王亦鳴不是什麼文藝青年,雖然他有很多時間做著類似文藝青年的事情,但他不是。他不喜歡寫blog,也沒那麼多感慨要發到網上,他既不記錄自己的生活,也不跟風刷一些文藝指南。音樂節為期兩天,地點在郊區的一個大型公園,王亦鳴在大麥網上看了看,票已經全賣光了。最後他還是決定打電話問一下陸文宇:“喂,陸文宇,你票買了嗎?”陸文宇那邊很安靜,他小聲地說了一句:“你等一下。”然後是椅子拖動的聲音,走路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他才恢復正常說話的聲音,他說:“沒買,但是你別擔心,到時候會有票的。”王亦鳴問:“哪裡來的票?閒魚上買二手嗎?”陸文宇笑道:“那個太貴啦,不買。”王亦鳴說:“那就只剩去現場買黃牛票了。”陸文宇說:“嗯,到時候我來買,保證你能進去。”“你是……”王亦鳴笑了笑,“老司機嗎?”“那必須是老司機啊。”陸文宇說,“嘀——請帶好你的學生卡!”王亦鳴笑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剛在哪兒?圖書館嗎?”陸文宇說:“對啊,剛剛在自習。”“在自習你還接我電話嗎……?”“你的電話我肯定要接的。”陸文宇的聲音在電話那頭聽起來格外的溫柔。王亦鳴愣了一下,說:“那,先掛了,不打擾你。”掛了電話,王亦鳴看了一會兒電影,他想,如果陸文宇還不和他表白的話,換他來好了。這麼下去,早就做不成所謂的朋友。到了音樂節當天,陸文宇在樓下等他,王亦鳴背了個揹包,穿了件乾淨的白色t恤。他下去一看,陸文宇額頭上竟然還戴了根髮帶。那髮帶很酷,顯得他鼻樑更高,本來就立體的輪廓更加清晰了。“走。”陸文宇朝他揮了揮手,“先吃個早飯。”兩人在食堂吃了個飯糰,陸文宇一直用手機在和別人聊天。王亦鳴有點奇怪,問:“你在和誰聊天呢?”陸文宇頭也不抬,說:“賣票的。”“啊?”王亦鳴說,“今天已經要去了,你票還沒買啊。”陸文宇看了他一眼,說:“小鳥,教你啊,要沉得住氣。”他把聊天記錄給王亦鳴看,王亦鳴就看見陸文宇在跟那個人瘋狂砍價。王亦鳴有點好笑,不知道陸文宇哪兒來的自信。原價150,閒魚掛220有人搶,他居然和黃牛說,90塊錢我給你解決兩張。王亦鳴:“……”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又過了一會兒,陸文宇說:“好了,他同意了。”王亦鳴差點笑死,心想居然就同意了?怎麼就同意了?這個黃牛是不是在做虧本生意啊。“走吧。”陸文宇笑著說,“他還讓我幫他帶一張票過去,跑路費我就不收他的了。”王亦鳴只能說:“你厲害。”他們先去地鐵站那兒拿票,黃牛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戴魔鏡,穿花襯衫。陸文宇拿了票還在那裡跟他閒聊,試圖套出他的票是怎麼來的,結果黃牛死活不說,陸文宇只好和王亦鳴上地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