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朕一聽就瞪了眼。怪不得謝鏡愚只說要朕在上巳時小心呢,原來他自己過得更糊弄!“這事兒怎麼朕現在才知道?”“因為其餘人等可能也不知道。”周不比說得更加小心,“臣前幾日值宿,換班後又多待了兩刻,離開的路上偶然碰到謝相府中下人,這才知曉。那人還苦苦哀求,讓臣不要將這件事說出去。”這一聽,朕真是服了謝鏡愚。日日加班還要避著同事,他哪兒來那麼多精力?而後朕忽又想起,他說過他已經看過戶部這幾年的賬……當時朕只當他看了總賬,可照現在的加班勁頭看,他所謂的“看過”很可能是都看了?戶部一年的賬都是以山計算啊!朕先是目瞪口呆,而後氣打不過一處來。“誰讓他這麼幹的?誰許他這麼幹了?”“陛下息怒。”周不比慌忙跪下,“臣思來想去幾日,實在覺得此事不能瞞著陛下,這才……”他頓了頓,又道:“謝相應當還不知道臣知道了。”聽到“謝相應當還不知道”,朕愈發怒髮衝冠。“膽子肥了啊他!”知道的人知道他自願,不知道的還以為朕把臣子往死裡操呢!估計他就是怕人誤解才偷偷摸摸加班;但要是傳出去,有幾個人信啊?見朕在氣頭上,周不比識相地保持了沉默。過了一陣子,朕慢慢順過氣,但什麼幹活的心情都沒了。“你先下去吧,朕明日再宣你。”周不比似乎想要起身,又有些遲疑。“你還有話說?”朕問。“臣只是……忽有一諫,”周不比道,“有關此事。”嗯,有解決辦法?朕勉強提起了一點耐心。“說。”“臣以為,謝相之所以如此廢寢忘食,除去謝相本身想為陛下排憂解難,還有個明顯的緣故,就是朝中能人不多。這多出來的擔子,便壓在謝相肩上了。”這個朕當然知道。若不是如此,朕也用不著叫禮部吏部多幹選賢舉能的活兒,朕自己也不用那麼費勁地給自己找事做。“臣也知道,陛下擴弘文館、廷見京官、乃至四月親面進士,也是為此。”周不比道,“其中進士才是大頭。臣以為,此舉雖然甚佳,卻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新科進士即便授官,也是從微末之職做起;真要成獨當一面之人,非得年曆練不可,解不了眼前的燃眉之急。”“所以?”朕眯起眼,已經大致猜出他想說什麼了。誰能比新科進士更快登上更高的位置?誰有這種資格?答案只有一個——“親王。”周不比道,深深俯下身,“臣以為,當可授諸位親王一官半職,襄助陛下開創盛世。況且,皇親國戚只食俸祿、卻不知勞才有得,只會令他們肆意揮霍、助長奢靡攀比之風。”朕承認他後面那句說得還挺對的,但前面的還有待校驗。“周舍人知道太|祖皇帝為何改號永和,應當也知道永和元年之前發生了什麼吧?”周不比又一叩首。“三王之亂。”“你既知道,還出此諫?”“三王犯上作亂,太|祖皇帝皆已平定。”周不比恭聲道,“如今諸王,都是陛下的手足,從未有此不韙之舉。故而臣以為,三王之亂,禍不及今。現今,陛下又令諸臣薦賢舉能。即便陛下不任人唯親,也不當避之唯恐不及。才行並舉,知人善用,才是正途。”說到這裡,周不比的額頭已經緊貼著地面,想必知道自己說的正是朕的忌諱。但不管他說得是否有道理,光敢說這一項……“讓朕再想想。”朕擺了擺手。此事還遠遠夠不上強諫的級別,周不比便依言退下了。朕獨自思考了一會兒,愈發覺得頭痛。一個兩個都不讓朕省心……決定了,今晚朕要親自去尚書省堵謝鏡愚!作者有話要說:陛下:朕沒有開黃腔!一次都沒有! 是夜亥時末, 遠山無月,天晦如墨。朕特意早早歇下, 就是為了能在最夜深人靜、無可爭議的時間點抓謝鏡愚一個現形。劉瑾已經照朕的吩咐, 讓監門衛等著一路開門——中間繞開中書省和門下省,再從長春門出宮,最後直走一段就到尚書省了。“陛下, 此時夜露寒涼,還是老奴替您去吧。”劉瑾在給朕系披風的時候都不忘嘮叨。朕不以為然。“光你去有什麼用?你去了,而後謝相和朕請個罪,回頭又照樣自顧自繼續?”虛心接受堅決不改這種事,朕相信謝鏡愚幹得出來。雖說劉瑾事無鉅細地操心, 但涉及到軍國君臣之類,他一向說不出個所以然, 或者就算知道他也不會說。“那老奴給陛下提燈。”朕又想了想。半夜畢竟不比平時, 要是傳出去就不好解釋了。“不,你走在中間。要是有人問起,就說你要替朕去尚書省取點東西。”劉瑾照辦。朕輕裝簡從,一行人左彎右拐, 很快就出了太極宮。宮外屬皇城外城,左右全是六部、十六衛之類的機構,除了值宿之人,一個鬼影子都沒有。等快到尚書省時, 朕壓低聲音吩咐劉瑾:“把燈籠熄了,留一個就行。一會兒進去, 你在外間隨便找一找,朕自己進去。”劉瑾一怔,估計終於明白了朕的決心。“那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