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裡那樣破敗,且不說讀書識字那般奢侈的事,便是正經姑娘家該懂的女紅都一竅不通,便是出去找活兒,也只得這些最髒最苦最累的。胭脂看著她亮閃閃的眼睛,再看看她蘆柴杆兒一樣的細胳膊細腿兒,忽然就覺得好像在看曾經的自己,不由得軟了心腸。“罷了,你先跟著我吧,不過我卻不買你,先僱你十年,如何?”於是次日盧嬌過來得時候,就發現胭脂身邊多了條小尾巴。“蓮花?你也來幫忙?”“不是,姑娘仁慈,從昨兒起我就跟著姑娘了!”雖然沒能成功把自己賣了,但蓮花還是很高興,又有點生疏的去替盧嬌倒茶。盧嬌聞言去看胭脂,發現她一臉無奈,便以眼神詢問是什麼情況。胭脂苦笑一聲,道:“這孩子實在倔強的很,早起好不容易攆回家去,誰知一會兒就又跑回來了。”即便沒簽賣身契,蓮花還是死心眼兒的認定胭脂是自己的主子,夜裡也不肯回去,被胭脂催了幾遍還一本正經的說:“我是姑娘的丫頭了,如何能離開姑娘?萬一夜裡姑娘有什麼事,或是想喝口水的,哪裡能沒人使喚呢?我照顧慣了人,保準不煩到您!家裡有石頭呢,您也不必擔心。”盧嬌忍俊不禁,倒是覺得不錯,“依我說,你也忒忙了些,早起讀書練字,還要做活,晚間又間或做針線,又不比我們練武之人身強體健的,這才多久?我瞧你好容易養出來的下巴都尖了,有個人使喚也好。”胭脂搖頭,“你們倒是一路的。”蓮花能幹得很,為人也仔細,什麼端茶倒水洗衣疊被灑掃的全都包了,一刻都不肯停的。以前忙慣了倒沒覺得,如今好些瑣碎的事都不必自己操心,胭脂就可以集中精神去做更多的事情……罷了,先這麼著吧。小翠兒等幾個孩子上回就來幫過忙,也不用特別囑咐,胭脂去看了一回就回來寫東西。盧嬌瞧了一眼,發現好像又是一張方子,不由得有些心馳神往,“這回又做什麼?”這個妹子看書既多且雜,腦子又活,三不五時就要弄點新鮮玩意兒出來,盧嬌也從一開始的驚訝到了如今的習以為常,若她停的久了,反而要催呢。胭脂抬手摸了下臉,有些感慨的說:“許是氣候不同,來這裡之後雖然也用面脂,可總覺得肌膚乾燥粗糙不少,就翻出來以前一個方子,想著做個澡豆試試。”“你還算乾燥粗糙?”盧嬌抬手捏了捏她的臉,只覺觸手溫潤細膩,好似一塊嫩豆腐,哪裡有什麼瑕疵?胭脂笑著推了她一把,“才剛抹了面脂,自然是滑的,可每每洗完臉後便覺緊繃,但凡面脂擦的稍微慢了些就要起皮呢。”想她在小蓮村的時候只怕洗的衣裳幹不了,何曾有過這般體驗?“起皮倒是真的,偶爾還火辣辣的疼。”盧嬌深有同感的點點頭,大凡北方人,每至春秋冬三季,因天干氣躁,內裡上火,外頭起皮,都是常有的事。那些千金萬金小姐公子的自然想盡方法去保養,他們這些江湖人卻早就習慣了。胭脂繼續道:“這是一個古方,有幾個版本,我琢磨了下,略改了幾處,也不知成不成。”這方子十分繁瑣,須得青木香、甘松香、白檀香、麝香、丁香五種香料合起來,再有白附子、白朮等可令肌膚白嫩細膩的藥材,另有蛋清、豬胰等潤膚。不過豬胰粗糙,且如今她手頭也有餘錢,就預備換成更為柔和細膩的鵝脂試一試。盧嬌當即道:“這有何難?你這樣聰慧靈敏,必然是成的。”蓮花也在旁邊傻乎乎的點頭,全然信賴的樣子,“姑娘肯定成的!”說的胭脂和盧嬌都笑起來。胭脂笑著吃了半碗茶,又用了一塊蜂蜜棗泥糕,一個芸豆卷,這才正色道:“想給我當好丫頭可不容易,旁的倒罷了,只一樣,打明兒起,你需得跟著我學識字了,不然回頭但凡叫你做點什麼,你一問三不知可不成。”蓮花忙跪下磕頭,又賭咒發誓的說:“謝姑娘恩典,蓮花這條命都是姑娘的,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使得!”胭脂無奈,先叫她起來,又想起一段心事,“也不知二哥他們走到哪裡了,可還順利不順利。”盧嬌大略算了算,“也有十來二十天了,少說能走了一半,再有一個來月也就該回來了。聽說是護送母子三人,並沒多少財物,該是順利的吧。”胭脂按了按胸口,微微蹙眉,“許是虎子頭一回出遠門,我這心裡,總有些惴惴的。”盧嬌笑笑,並不以為意,“曉得,早先我頭一回跟著大當家他們出門的時候,我哥也是這般無二,慣了就好了。”胭脂嗯了聲,“但願如此。”胭脂在想胭虎的同時,胭虎也在想自家姐姐。車隊走了半日,押鏢眾人都有些疲乏,正巧前頭有個茶棚,徐峰就叫車隊停下歇息,順便也打探下週圍情況。見胭虎的視線停留在那對姐弟身上,徐峰笑著捏了捏他的肩膀,“小子,想姐姐了吧?”胭虎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他們姐弟還是頭一次分開這樣遠。徐峰道:“還是個孩子呢,也難怪。”“我不小了!”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