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蕊就覺得梅朵登了高枝,瞧不上自己,而梅朵又不是喜歡解釋的性子,兩人不歡而散。轉眼到了一月,鏢局開始正式準備過年,但凡長途的鏢都推了,只零星接了幾個十幾日便可往返的短途活兒,盧嬌也出去了幾回,每次回來都被胭脂拉著說瘦了、黑了,又弄了許多雞鴨魚肉燉的爛爛的,爐子上也一天十二個時辰不斷的煲著湯,得空就抓著灌一碗。因湯水不少,少不得也分給了趙恆等人,眾人一發的都紅光滿面,見面就說江姑娘大方體貼。盧嬌就笑,“眼見著果然是買賣做起來的人了,江老闆愈發財大氣粗了。”如今胭脂的買賣上了套,各個步驟便都有條不紊起來,除了每回的香料、藥材分量配比需要她自己完成之外,其餘的基本上都不必再親自動手,著實輕快了許多。不過便是這樣輕快,給趙恆的衣裳還是隻有兩隻袖子,依舊遙遙無期。因胭脂手頭寬裕,也給自己和胭虎、盧嬌等人找裁縫訂了好些衣裳,俱都針腳細密、用料紮實,穿上去十分體面。可越是穿慣了這樣的衣裳,她就越發覺得自己的針線活兒入不得眼。瞧那歪歪斜斜的走線,那稀稀拉拉大小不一的針腳,難為之前虎子一直穿著自己做的衣裳到處跑,誰知道背地裡被多少人笑?眼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既然如今已經意識到,哪裡能再送這樣的呢?先是胭脂拖著不敢見趙恆,可漸漸地,成了她想見都有些難了。自開啟了作坊之後,胭脂自認一躍成了鏢局上下起的最早、睡得最晚的人之一,可接連大半個月,趙恆竟然比她還要早出晚歸。有時她天不亮就起了,剛出院門就看見趙恒大步流星離去的背影。而有時她都要睡了,忍不住去主院看了一回,竟還是漆黑一片,沒人回來。趙恆每次都是行色匆匆,有時一出去就好幾天,再回來整個人風塵僕僕、眼眶凹陷,顯然過去幾日一直在外奔波,並未休息。那些日子,鏢局的鴿子飛的也分外勤快,隔三差五就有幾隻從各個方向撲稜稜落下來,過不了多久又撲稜著翅膀原路飛出去。隨著趙恆出門次數的增多,鏢局上下的氣氛似乎也跟著緊張起來,連最愛玩鬧的盧嬌都不敢輕易說笑了。胭脂知道自己並不正經算是鏢局的人,這些事便不好開口,只是默默增加了煲湯的頻率,偶爾還親自下廚,燉些滋味醇厚的肉,炒些清清爽爽的菜蔬,做點兒家常點心什麼的,等趙恆回來的時候就不聲不響的送到他院中石桌上。也不必進屋,反正過不多久,那些盤碗罐子就會幹乾淨淨的送回自己院門口。兩人真正見面的次數很少,最多隻是在門口或是哪兒偶然碰上,飛快的瞧對方一眼,然後我一句“當心”,他一句“保重”的,說完了就沉默片刻,然後一個往東,一個往西,連頭也不回的。手底下的孩子們越來越能幹之後,胭脂也輕鬆了好些,她開始找鏢局裡最擅長針線的大娘學女紅。大娘問她想做什麼,胭脂想了會兒,“做個荷包吧。”她想做個荷包,再繡上保平安的經文和吉祥話,那人帶著出去,好歹有個念想,也是個牽掛,說不準什麼時候就靈驗了呢?大娘先叫胭脂繡了幾針看,半晌沒說話,最後重重的嘆了口氣,“姑娘,你這得磨好幾年。”胭脂知道自己母親去的早,女紅方面確實是耽擱了,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只是點點頭,“好,我學。”學吧,現在開始,總有一天能看過眼去的。胭脂是個聰明人,學起來又用工,連那教導的大娘也驚訝於她的進步,又心疼她手上扎的密密麻麻的針眼兒。“我的姑娘,你既做的那樣轟轟烈烈的買賣,還這樣年青,便是想要一等一的針線,僱多少繡娘不成?哪裡就要這樣磋磨自己!”胭脂笑笑,“沒什麼,閒不住,多學點兒東西總不吃虧。”大娘卻笑了,“那荷包,是想送給大當家的吧?”胭脂一驚,臉騰地紅了,“誰說的?”“哪裡還用人說?”大娘一看她這個反應就知道猜中了,難掩得意的道:“大娘多大歲數了,什麼沒見過?你呀,還是年輕了。這但凡有了意中人呀,嘖嘖,那眼神兒根本藏不住!”胭脂咬了咬嘴唇,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到底沒否認,心裡還有點甜滋滋的。卻聽大娘又道:“再說了,你給大當家送東西,大當家時不時直勾勾盯著你那屋子瞧的事兒,鏢局裡頭多少雙眼睛都瞧見了!”胭脂:“……”感情是因為這個,虧得您還說的自己神探似的!等胭脂終於攢夠了一百兩銀子的時候,趙恆也在一個夜晚回來了。她約莫趙恆也差不多該回來了,這幾日睡得就特別晚,這會兒剛聽見動靜就嗖的爬起來,胡亂披了皮襖、踩了鞋就出去了。她沒有功夫在身,趙恆一下子就聽見了,兩人隔著幾丈遠站定,就這麼看著對方,誰也沒先開口。胭脂喘了口氣,不自覺帶了幾分欣喜和安心,“你,你回來啦?”趙恆笑笑,眉宇間都沁了濃濃的愉悅,“回來了。”說著又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