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無愧於心是好,可若有機會為自己正名,又為何要一直揹負?”徐知府笑笑,“你也不必擔憂,汪大人自有籌謀。”雖說是個武將,可能一路混到那個位置,誰也不是真草包。他既然已經忍了這好幾年,自然不可能突然就忍不了了。唯一的解釋就是,汪大人一直未曾放棄過,並在暗中調查、蒐羅證據,且已有很大把握,只缺一個合適的機會。如今趙恆雖已不在朝堂,可依舊立下大功,並得了聖人嘉許!這無疑就是最好的機會! 等徐知府走後,胭脂就斜著眼道:“恭喜指揮使大人喜獲高徒。”趙恆無奈搖頭,笑道:“也不是什麼值得四處炫耀的事,你沒問,我也不會四處亂說。”他自然知道胭脂這語氣不對是因為什麼。真要說起來,他對胭脂的過去了如指掌,而胭脂對他的過去卻是一無所知,如今兩人關係已定,偶爾細細想起來,難免有些不自在。不過趙恆確實沒有故意隱瞞的意思就是了。胭脂自然知道他的為人,不過順嘴一說罷了,聽了這話就笑道:“我竟不知你的眼界這般高,指揮使的位子都入不得眼嗎?”在尋常百姓眼中,只怕區區一個七品縣令就如同天邊雲彩,看得見,摸不著,令人不敢直視。趙恆過去拉了她的手,面上滿是追憶,百感交集道,“若我直說,外人難免道我輕狂,可為官作宰非我本意,無奈世事難料,非但沒能一展宏圖抱負,反而連這官職也做著沒意思,倒不如退隱江湖來的乾淨。”其實最初在他跟胭虎差不多年紀的時候,也曾那樣天真,日夜夢想著為國效力,十方殺敵,保一方太平。可等真踏入官場之後,他才明白一切並非想象的那樣簡單。現實太過殘酷太過複雜,純粹的黑與白幾乎是不存在的。趙恆努力適應,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差不多已經適應了的時候,卻被敬重的大嫂反咬一口,一夜之間聲名狼藉。他自認不是個記仇的人,也曾經自欺欺人的以為已經將這段不堪的往事徹底遺忘,可當真正再一次說起時才忽然意識到:或許他真的從未遺忘。努力強迫自己忘掉過去的結果就是:那段記憶確實埋藏的更深了,然而卻並未淡去,當有朝一日因為某種原因被翻出來時,它的印記反而更加鮮明。“……當年我初入行伍之時,有一位大哥對我十分照顧,嫂子……也是個十分賢惠的人,”趙恆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飛快的掙扎了下,才有些遲疑的說出了後半句,“後來大哥去了,他們也沒個親人,我這個當兄弟的自然要將嫂子當成親嫂子來孝敬。每月的俸祿,我都將六成交於她,她待我也確實無微不至……”現在回想起來,其實那幾年著實是他最為意氣風發的時候。他是正經科舉出身,允文允武,本就比一般從軍入伍的白身起/點高些,又敢拼敢殺,敢作敢當,提拔的很快,年紀輕輕就搶在一眾前輩頭裡有了正經官身。誠然,有人眼紅,有人羨慕,有人嫉妒,可沒人不服!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年輕人前途無量!然而……胭脂靜靜的聽著,一句話也沒說。趙恆停了下,然後才繼續道:“大哥,生的十分英武不凡,嫂子也是個溫柔賢惠的好女子,可恨遇上無恥之徒,竟趁我不在闖入嫂子家中,意圖行那不軌之事,結果被我撞了個正著。”“我敬嫂子如母!哪裡能叫她受這等委屈?便先打了那廝一頓,然後便將他扭送衙門……誰知第二日事情急轉直下,嫂子竟然一口咬定是我要輕薄於她,那衙內才是仗義出手的。”“好不要臉!”胭脂聽的火冒三丈,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趙恆苦笑一聲,又長長的嘆了口氣,“我那時年輕氣盛,自然想不到其中關節,可如今回想起來,那衙內靠山強硬,又沒鬧出人命,最多不過打幾棍,賠幾個銀錢就完了,可這仇也就結下了。嫂子一個寡居女子,又無處投奔,如何能不怕?”“話不能這樣說!”胭脂打斷他,滿臉怒氣道,“難不成因為怕,就要行這忘恩負義豬狗不如的事?你一個不相干的人都肯為了她豁出去前程,她卻因為一點點擔心就叫你背黑鍋,當真是一片好心餵了狗!”一個無依無靠的寡婦遇到這種事確實會怕,但趙恆就不怕了嗎?他本來年紀輕輕前程遠大,這件事本也與他沒有任何直接關聯,他完全可以裝作不知道!可他卻還是義無反顧的出手了,哪怕知道有可能葬送自己大好的前程!他不是人麼?難道他不是娘生爹養的嗎?他什麼背景也沒有的熬到那一步容易麼?這等恩將仇報之輩,當真令人厭惡至極!趙恆將胭脂拉過來,叫她坐在自己腿上,摟在懷中輕聲安慰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也不必太過氣憤。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本也受不大了官場憋悶,順勢辭官罷了。你瞧我如今逍遙自在家大業大,又有什麼不好的?”“這能一樣嗎?”胭脂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自己辭官,那是自己不稀罕,走的時候照樣風風光光的。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