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做慣了這類營生的黑心肝的東西,那人牙子卻十分穩得住,先攆走小翠兒,這才不緊不慢的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即便她不吃飯,難不成也不喝水?你只管在那吃水的水缸裡倒下去,任憑她是一頭牛也放倒了!待事成之後,你把這水缸仔仔細細刷了,神不知鬼不覺!”隋氏大喜,忙不迭搶了藥包,反覆撫摸著道:“誰還耐煩刷?自然是買新的!”若當真能得三百兩銀子,誰還捨不得一口舊水缸怎的?晌午胭脂果然沒出來吃飯,只在自己屋裡忙活。後日弟弟他們就要離開青山鎮了,這一去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她又趕著納了一雙鞋,準備那日去好好送一送。那人牙子和隋氏也不知說的什麼知心話,從早上一直說到金烏西墜,雖沒生什麼事端,可到底令人心下不安。忙活了一天,胭脂漸覺腹中飢餓,卻不肯動白日裡的食物,自己胡亂弄了點玉米碴子粥吃,回屋後不久就睡著了。哪知這一睡不要緊,次日醒來是太陽已經老高,胭脂就覺得哪裡不對,剛想動彈,竟發現渾身上下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使不上!遭了!她腦袋裡嗡的一聲,身上一下子就被冷汗溼透了。怎麼辦,怎麼辦?!爹不在家,虎子也不知道自己出事了……不行,不行,得冷靜下來,好好想想辦法!不過是下炕這樣最簡單不過的動作,胭脂卻花了將近一刻鐘,頭髮都被溼透了,汗水順著下巴嘩嘩淌。“哎呦,醒了?”隋氏吱呀一聲推門進來,笑眯眯的道:“瞧瞧,瞧瞧這小臉兒通紅的樣子,越發嬌豔惹人疼了,嘖嘖。”“你想做什麼?”胭脂腳下像踩著棉花似的發軟,抓著炕桌才沒摔倒,說出來的話也有氣無力的。“哎呦,別這麼看著我,”隋氏笑道,“我可是為你好,想那齊老爺腰纏萬貫的,你去了之後就是吃香喝辣,若再生個一兒半女,當真終生有靠。保不齊啊,日後我同你爹還得指望你呢!”這樣無恥的話,虧她竟然還能笑著說出來,胭脂簡直要氣炸了肺,“你就不怕我爹回來之後”“我的大姑娘,”隋氏不耐煩的打斷她,“事到如今,你又何苦操這麼多的心?回頭我就胡亂說你同哪個小白臉私奔了,我一個懷著身孕的人自然是攔不住的,他又能怎樣呢?你呀,還是歇歇,等後日一早齊家來人接吧,哈哈哈!” “大牛,想甚這樣出神,乾糧掉了都不知道。”朱嫂子敲了敲桌子,總覺得大兒子這兩日有些魂不守舍的。大牛撿起乾糧咬了一口,想了下,還是老實交代了,“我總覺得不對勁,江家是不是出事了?”“能出什麼事?”朱嫂子問道,“江書生出門去了,剩下兩個娘們兒能出什麼事?今兒早上我還見他家新買的丫頭小翠兒出門採買來著。”二牛嘻嘻笑道:“哥一定是想胭脂姐了。”“別渾說。”當家的朱有才低聲喝道,“姑娘家的名聲也是你這麼說著好玩的麼?”大牛這次卻難得沒同弟弟打鬧,也顧不上害羞,揪著眉頭道:“不是,爹,娘,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哩。胭脂素來勤儉,哪怕颳風下雨,又曾有哪日不出門採摘東西的?或是進城買賣。可如今已經連著兩日了,我都沒見她出過門,村中其他人也沒瞧見過,你們說,這怪不怪?”朱嫂子本是不以為意的,看現下聽兒子這樣一說,也覺得有些蹊蹺。“是這個理兒。”頓了下又道,“許是病了吧。”“不能,”大牛搖頭,“我問過村裡的郎中了,這幾日壓根兒沒人找他瞧病,若是當真病了,那後孃可不是要把人拖死了?”他越想越心慌,連帶著朱嫂子也覺得不安。她是個爽快的人,當下飯也不吃了,站起來就往外走,“倒叫你說的我心慌,等不得了,我且先去瞧瞧,那孩子本就命苦,可別再出什麼事。”這麼些年的鄰居了,哪怕是他們多事呢,也千萬別明知有蹊蹺還不聞不問的。朱有才想攔,沒攔住,轉眼間朱嫂子就沒了影兒,大牛二牛兄弟兩個對視一眼,齊齊丟了筷子,拔腿跟上。兩家隔得不遠,朱嫂子很快就到了江家院門外,也不知是有了長子的推測的緣故,如今她瞧著這所院子,還真有些不大對勁。都什麼時辰了,院子裡靜悄悄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人都哪裡去了?這麼想著,朱嫂子就輕手輕腳的推開門,直奔胭脂所在的屋子。她先貼著耳朵聽了會兒,然後拿手輕輕往窗紙上面拍,“胭脂?胭脂?是我哩,你可在不在?”再說胭脂,被灌了迷藥本就痠軟無力,又接連兩日水米未沾,莫說站起來,就是聲兒都快發不出來了。她正絕望,迷迷糊糊間竟好似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精神登時為之一振。“誰?”她倒是喊了句,可氣若游絲,連自己都聽不大清,更何況是別人?朱嫂子又問了兩句,胭脂這回聽清楚了,整個人都發起抖來。有救了!她倒是想回應,無奈實在太虛弱了,回了好幾聲都聲音細微,急的出了滿身的虛汗。“怎麼沒人?難道不在家?”朱嫂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