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一個爹就快把家底子掏空了,若他明知沒把握還硬上,當真要把他姐拖累死了。“又不是叫你去做八股,你怕什麼!”胭脂苦口婆心道,“你既學著武藝,如今也讀了兵法,去考武舉也就是了,來日照樣能揚眉吐氣。鎮上的劉捕頭不也十分賞識你麼?”“姐,”胭虎卻忽然嘲諷一笑,瞧著整個人都滄桑了似的,眼睛卻亮的嚇人,“我在鎮上待了這些日子,並非裝聾作啞白混的。你也是個難得的明白通透人,難不成平日聽的見的還少了?科舉容易,即便我中了,難道做官也是那麼容易的事?三年一回,每年也有幾百的進士,再算上那些其他途徑上去的選官,還有可以直接授予官職的舉人,多少人?可最後官場剩下的又有多少?”“你只瞧咱們平日裡見的那些官吏就知道了,哪個不是前倨後恭?想要往上爬,做更大的官,就得阿諛奉承,泥地裡打滾兒的野狗也似。可就我這個脾氣,做得來嗎?再說了,咱家那樣的,誰放在眼裡?可這世道並不許你剛正不阿,若是不同他們同流合汙,便只能在小衙門裡熬資歷,混個尋常捕頭之流,終日忙活那些雞毛蒜皮的,兩頭受氣……”“劉捕頭,哼,瞧著一副剛正不阿的模樣,暗地裡卻拼命把自己的親侄女兒送去給縣太爺做那 趙恆跟徐峰還有幾個兄弟開了家鏢局,這一二年逐漸站穩腳跟,也需要人手,便邀請胭虎入夥。胭脂給他夾肉的筷子一頓,怔了會兒才放到碗裡,一時無話。胭虎小心翼翼的望著,既怕她生氣,又怕她不允,十分難熬。良久,胭脂才輕輕點了點頭,“也是,你年歲不小了了,既然不想科舉,也不該這麼空耗。好男兒志在四方,合該出去走走,長長見識,也知道個眉眼高低。”他還年輕,總不能一輩子只在糧店賣苦力吧?也不是個長久之法。若是胡亂找個生人投靠,難免牽腸掛肚,不過認識的人就不同了。那趙恆趙大哥瞧著非等閒之輩,若說算計,江家破落成這樣,胭脂也實在想不出人家能圖自傢什麼……也罷,就叫他去吧,出去走走看看,沒準兒還能改了想法呢。或許另有機緣也說不定。“大哥也是這般說!”聽了這話,胭虎登時喜形於色,眉飛色舞道,“雖不是一模一樣的話,可就是這個意思!”高興完了,他又瞬間沮喪起來,“可是我要是走了的話,就只剩你一個人,萬一她要是欺負你……”隋氏不是省油的燈,之前就看他們姐弟百般不順眼,好歹還有他威懾著。但若是他走了,豈不是……在他心裡,爹已然被那壞女人蠱惑了,哪裡靠得住?“這些不是你該想的,”原本胭脂確實有些不捨,可見弟弟這樣遲疑,她反而果斷起來,“難不成我一日在家,你就一日不出門不成?再者,爹雖有些搖擺不定,有他在,隋氏也不敢怎樣,你只管放心去就是了。”“你是個男人,本就比我女兒身得天獨厚,眼光更該放長遠些,豈能被眼前一點東西絆住腳?我知道你能為,可光靠這個未必能撐一輩子,什麼時候你果然出息了,那才是真的一勞永逸,我才真有了靠山了呢!”胭虎心頭巨震,被她說的啞口無言,可偏偏心裡有太多太多放不下,憋的眼眶都紅了。胭脂笑了笑,替他抹了抹眼角,故作輕鬆的道:“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我才沒哭!”胭虎慌忙吸了吸鼻子,“面太燙了!”胭脂輕笑一聲,“胡說八道。”面都吃完多早晚了,還燙個甚!頓了下,胭虎忽然抬起頭,語出驚人,“姐,要不你跟我們一起走吧!住在鏢局裡也是一樣的。”不得不說,胭脂心動了,畢竟看了那麼些書,知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她也想出去瞧瞧的。但是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不行,說句不好聽的,你跟著人家出去就算是拖累,若我再跟著,豈不是拖累裡的拖累?這如何使得?”既然是出去長見識,那麼胭虎就不可能整日待在鏢局裡,難不成他這個正主都走了,偏自己還賴在那裡不成?不好不好。就算要去,好歹也要等他站穩腳跟。兩人沉默許久,胭脂才問:“什麼時候走?”胭虎道:“原本大哥他們這次來青山鎮就是走鏢,早該走了的,只又意外接了一單生意,這才拖到如今。定下來是八月十九走。”“竟這樣快?”八月十九,胭脂默唸幾遍,今兒已經是八月十一了,就只剩這麼幾天,誰知道弟弟走了多早晚才回來呢?“陸路還是水路?”“坐船走,”胭虎道,“往北走過一個省之後再換馬車。”胭脂點點頭,想了一下,說:“也罷了,十五那日我再來瞧瞧你,也給你帶些個衣裳什麼的。北地不比咱們這裡,聽說入秋之後就冷煞人了。”胭虎低低的嗯了聲,有點想哭。胭脂也是眼眶發酸,忽然覺得有好些話想叮囑,“出門在外不比家裡,多警醒著些,也有個眼力界兒。趙大哥他們既然看重你,你便不能丟了他們的臉面,叫他們難做。你還小呢,凡事多忍耐些,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