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在外頭,饒是龐秀玉平時不大注重這個,也知道不好給自家男人當眾難堪,畢竟人家好歹還擔著個都頭的名頭,大小是個官兒哩,因此只是衝他咧嘴一笑。盧昭登時就覺得腿肚子打轉,酒都醒了,然後非常勉強的回了一個微笑。吾命休矣!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背地裡就不能講別人壞話,不然非得給抓住了不可。眾人吃吃喝喝十分盡興,等酒喝得差不多了,一群大老爺們兒湊在一起不免要比劃一番,於是划拳的、打拳的、踢腿的舞劍的,做什麼的都有。還有荒腔走板曲兒的,抱著同僚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直問自己為啥還找不著媳婦兒的……又有人因為之前輸給牧清寒十分懊惱,見頭頂上空有鳥雀飛過,當即彎弓搭箭,射了幾隻下來,當場拔了毛,掏了內臟,一併放在火上烤了吃。不遠處有些個文人瞧見了,都大搖其頭,又捶胸頓足的,說什麼這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果然是一群莽夫!”眾兵士聽了,也不在意,只哈哈一笑,全然不往心裡去,轉頭繼續吃喝。牧清寒倒是真一口沒沾,而盧昭也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還是想酒壯慫人膽,竟比往日喝得更多些,醉到了十二分。等三更時分大家散了,他早已人事不省,龐秀玉竟也沒管他,只隨意點了幾個親兵,託大家“不拘怎麼樣把人弄回去即可”,杜瑕和牧清寒只得報以同情的眼神。然而逍遙的日子是短暫的,八月佳節剛過,皇后竟也頻頻召蘇太太進宮說話,走時也賞賜東西,而蘇太太也是笑容滿面的。再結合之前九公主對蘇秀的態度,原本還沒察覺的人也都品出味兒來了。敢情,蘇家這是又要起來了?只是九公主名聲實在太好,長得雖不敢說國色天香,可也十分得人意;與此相對的,那蘇平未免也太……平平無奇了吧?當即便有人在私底下酸溜溜的說道:“便是他自己個兒是個廢物又如何?家裡有能人才是正經。所以說自己拼的好,不如投胎投的好!瞧瞧,省了多少事!搖身一變就成了皇親國戚,再富貴顯赫不過。”不過皇后和九公主母女這般明目張膽的活動,聖人不可能沒有察覺,幾日後竟也順水推舟的賜婚,可卻沒有說明婚期,只是又雷厲風行的點了將:大祿朝正式對炤戎開戰,點朱元、蘇隆為將軍,牧清寒和另一人為副將,率十二萬大軍分兩路迎擊炤戎,餘者加強東南西三面防禦,以防鄰國趁機來犯,趁火打劫。做好了戰事安排後,聖人才說:“此大敵當前之際,實在不宜分心,既如此,便等大軍得勝歸來再辦,蘇將軍家中也好雙喜臨門。”皇后孃兒仨聽了,心頭登時咯噔一聲:這是聖人在表示不滿,藉機敲打他們麼?哪裡有這樣安排婚事的!什麼“得勝歸來”再舉行婚禮,換句話說,要是他們遲遲未歸,九公主就要一直拖著不成?須知大戰一開,局勢瞬息萬變,隨隨便便也能打個三年兩載……說句不吉利的,若是不能“大勝”,只是“小勝”或略有失利,這親事難不成就要作廢了?若是當真如此,他們的算盤不是白打了!饒是三皇子也有些沉不住氣了,偷偷問皇后:“父皇近來可有說過什麼?”好容易操作一番,竟只得了這般結果,皇后自己心裡也煩躁的很,可卻又說不清具體是哪裡出了差錯。“按理說不能呀,當初肅妃不也是把七公主嫁與侯爺之子,聖人也沒說什麼,怎的偏偏到了咱們這頭就出了岔子?”真要論其身份,皇后可始終穩壓肅妃一頭,九公主的身份自然也比七公主高貴,如何她行,九公主就不成?三皇子想了一回,試探著問道:“難不成是肅妃娘娘和七公主那頭說了什麼?不然,不然父皇就是當真想要雙喜臨門?”“那賤人!”皇后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卻又覺得不大可能,因為肅妃和七公主本人就已經在拉幫結夥了,她們又憑什麼說自己?可若是聖人真想雙喜臨門……他不能這麼閒得慌吧?想到這裡,母子二人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不過話說回來,聖人這幾年老了,說話做事越發不靠譜,時常叫人捉摸不透,想起一出是一出。之前還曾突發奇想的替七公主亂點鴛鴦譜……真要這麼說起來,貌似雙喜臨門圖個大吉大利什麼的,難不成是真的?只是不管到底是不是真的,聖人金口玉言已出,明旨已下,跟亂點鴛鴦譜那會兒的私下說完全是兩碼事,便再也沒了更改的可能,皇后他們也只得打碎牙往肚子裡合著血水咽,然後還要笑吟吟的謝恩。在這之前,九公主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跟蘇平成親的準備,可當她聽到婚期可能無限延遲的訊息時,也不知怎的,心底竟不自覺偷偷鬆了口氣。到底不是自己真心中意的二郎,若就這麼相伴終生,如何能不委屈?之前杜瑕等人還猜測,這一仗聖人到底會不會打,什麼時候打,派誰去打,誰知這一天竟來得這樣快。聖旨到的時候,牧清寒和杜瑕正在家吃飯,聽那傳旨太監唸完之後,兩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