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棉遣出去在御前伺候,聽說最近有幾道密報需要回復,先是七夕節,在這個大日子裡,皇上似乎要談及公主聯姻一事,對方是西邊大梁國皇帝,是個跟皇上年紀差不多的男子,真不知道作為親生父親的皇上,心裡作何感慨。諸葛青雲曾在院裡談到過,他也有個女兒,當時他說的非常果斷氣憤,死都不會把女兒拱手嫁給一個老頭子,還私下裡罵了好幾句不敬上方的話,我們也只能聽著,哪敢洩露半分。七夕之後便是中元節,本朝重視中元節,朝廷一般會給與官員兩三天的假期,普通百姓則是以新米祭供祖宗,供奉時需行大禮,出門在外的遊子如若不能親自祭祀,則需要找合適的人代替自己去打點,銀子也是少不了的。據說這一天,天上地下的鬼魂會全數被放出來,遊蕩在這天下的每個角落,就連那孤魂野鬼,也要燒紙祭拜。我頓了頓筆,舔了口筆尖接著寫,諸葛青雲一臉嚴肅的看著我,“你這壞習慣,不是跟那老東西學的吧。”“什麼?”我抬頭,諸葛青雲的胖臉生動的在我面前喘著氣,這大熱的天,對他來說還真是一種折磨。“知道我為什麼跟你發脾氣嗎?李啟?”想說便直說好了,手的腫痛還沒好,萬一哪裡問出岔子,我這手還寫不寫字了。“還請大人賜教。”舌尖有些澀味,是那墨汁的味道,墨香好像含著莫名的臭,我偷偷啐了兩口,又用袖子抹了抹。“那老東西要滾回京城了。”悠悠的一句話,其實聽不出來是喜是憂,看諸葛青雲的表情,我卻覺得,他是有所期待的,或者換句話說,他一早就盼望了這一天。明明爭鬥的不可開交,卻還巴望著他哥哥過來,這些日子我翻看了不少典籍,也曾聯想到夫子贈與我的野史,留下來的史料很少,關於這兩個兄弟的史料,又更是少之又少,根本毫無頭緒。我看到跟宋婉同一期的考生考卷,被牽連的人挺多,宋婉只是其中一個,大多都是犯了忌諱的,或者忘了隱去當朝陛下的名諱,或者忘了避開他曾記恨的年份,反正無非就那幾個理由,犯了皇家大忌。按照宋婉的秉性,這麼低階的錯,她怎麼可能犯。“大人,你是說夫子?”“不是他還有誰,老不死的,算準了時機過來,老夫倒要好好諷刺他一回,又得一個榜眼,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幼稚的老頭,我暗自腹誹,那手此時疼了起來,火辣辣的,諸葛青雲似乎有些不耐煩,揮揮手衝我說道,“趕緊回去,別在我面前晃悠了,明天早點來,把這幾道摺子都抄兩遍,一份留在翰林院,另一份交給兵部留檔。”“多謝大人。”我抱了上午沒看完的史料,準備出門,諸葛青雲卻伸手一攔,“咱們這裡,從沒有這樣的規矩,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不帶一絲一毫。”本來我是想回去接著看的,其實也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真正絕密的,我是想看也不會當著他的面如此堂而皇之的帶走的,我這樣做,無非也是想試探一下以後往家帶東西,會有怎樣的阻攔。“哎呀,你還沒走,正好,咱倆一道回去。”除了陳棉,沒人敢在翰林院這樣風風火火,說來也奇怪,諸葛青雲,彷彿對他都格外仁慈,我很少聽到他訓斥陳棉,我跟汪如意,卻是經常被罵的狗血淋頭,我也就罷了,人家汪如意,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可也挨不住有個變態的主子。弄的汪如意私下裡,更是把我當和尚敲得那木魚,叮叮噹噹抱怨個沒完沒了,起先我還理解,能招架得住,可犯不上每天都嘮叨啊。算我看錯人,從前還以為汪如意多麼沉得住氣,不成想也是個追名逐利過於急迫的主。“哎,大人也在,小生有禮了。”陳棉嬉皮笑臉,看來在御前十分順利,“大人,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這可是我費了好大事才弄到的,你一準喜歡。”我側臉一瞧,竟是那極品硯臺,光看那表面,似乎隨手一磨便能研出濃濃黑墨,嗅著那清新的墨香,這傢伙,總能淘買到好玩意,真會討人歡心。諸葛青雲的臉立刻就變了天,方才還烏雲密佈,愁容滿面,現在哪裡還有影子,豔陽高照,晴空萬里那,他拿著那硯臺,左看右看,又用手敲敲那材質,清脆不悶,悠遠流長。“好硯,好硯。”“啊,你這爪子怎麼了,誰打的,讓少爺我知道了不打死他才怪。”陳棉一把抓過我的手,扯得有些疼了,我往後拽拽。又偷偷給他個眼神,可他似乎沒看見,自顧自說個不停,“到底是誰啊,打的這樣狠,你怎麼不還手那,傻不傻啊,哥哥我看了心疼。”次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呢。我一張老臉硬生生憋成了豬肝紅,諸葛青雲不比我好到哪裡去,他陰著臉,將那硯臺揣在懷裡,一本正經道。“是老夫所為,你要怎地。”陳棉緩緩回身,一張俊臉立時堆滿迷死人的笑意,“原來是大人那,打得好,打得妙,肯定是李啟做錯了什麼事情,大人只管管教,那是對他好,若是放任不管,將來他長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