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牛頭馬面下來鎖人還說這麼多廢話嗎,死都不讓人死得痛快,來吧,給我個乾脆!”我伸出手去,直向著二人撲過去。我實在站不住了,兩眼昏花,面前的東西越來越不真切,重重疊疊虛虛幻幻,只聽到撲騰一聲,隨後便是尖銳的啊的喊叫,次奧,忘了問句,我這是往天上走,還是下地獄了,在宋家的這些年,雖然沒做多少善事,可是壞事做的也不少,想來都瘮得慌,早知道提前給自己燒上點銀子,還能跟地府裡的打點打點。這地府待遇也忒好了些,高枕軟臥,一股書香氣息撲鼻而來,我強睜了幾下眼,外面白刺刺的光照的我再次昏睡過去。耳畔有人在輕聲細語,“有勞師太了,父親改日定當登門拜謝,宋缺平日裡玩鬧了些,心眼總歸是好的,這次一病,想來也會長個教訓。”“此番罰他去思過崖,也是普仁師太嚴厲了些。”是普惠師太的聲音,怎的,我還沒被牛頭馬面鎖走?我又使勁掙扎了一番,一雙手輕輕給我往上扯了扯被子,又像哄孩子一般拍拍我的肩膀,於是,我又沒心沒肺的睡了過去。夢裡的事情總是雲裡霧裡,不知所蹤,那牛頭馬面的臉在我醒來的一刻突然忘得一乾二淨。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張書生氣十足的臉,一如往昔的白,眉頭微皺,似乎我是多大的煩心事,他薄唇微啟,惹得我不自覺又咽了下口水。“你醒了。”咽口水的聲音太大,他抬眼看著我,說不出什麼表情,數十年如一日的無波無瀾。我望著他好看的臉,想起那飄在空中的仙人,“你也被牛頭馬面鎖來了。”他一怔,繼而伸手摸摸我的額頭,好言安慰道,“阿缺,別怕,等我再去請個好大夫。”“地獄裡也有大夫嗎,不是都要先拷問一番嗎,你帶錢了嗎,我們兩個人得需要更多錢打點一下。”我預備撐著身子起來,次奧,老子餓了多少天了,怎麼在地獄裡也沒力氣。跟紙糊的似的,勉強撐起的那一點高度被蘇賢汝一把按下,“阿缺,你這是怎麼了,摸著並不熱,只是這滿口胡話,若是讓爹孃知道了,如何安心。”難道我真的沒掛?我只留下兩個眼珠子轉悠,褐色的床幃,硃紅的桌子,還有那扇被陳棉那孫子跳壞了的窗子,在風中吱呀吱呀扇著莫名的曲子,一股難聞的藥味撲鼻而來。“次奧,你要幹什麼。”我噁心的撇過頭去,剛想一把推開。只聽他依舊溫聲細語,不似往常那般冰冷無情,倒有些憐香惜玉的感覺,呸呸呸,我這滿腦子想的什麼啊。他盛了一勺藥,遞到我嘴邊,“不熱不涼,正好喝。”我看著他,總覺得如今的他有些不一樣了,比之前在府裡的時候更俊俏了些,也更加柔和了些。“喝完藥能帶我下山嗎?”他愣了一下,隨後笑道,“你這幾天乖乖喝藥,等身子好了,我帶你回家。”沒有什麼比這句話更有用的,我就著那勺子,跟黑蛋一樣,幾下便吃完了。他既然說要帶我回家,那是決計不會說謊的,從小到大,蘇賢汝還從未撒過謊,每次我做了錯事,他也會大義滅親,一五一十全都跟宋之書坦白,相信他的為人,我目光堅定,他又掏出一塊帕子,細心的擦去我嘴邊的藥汁。那帕子味道清新,我皺起眉頭,一把揪過,放在鼻子底下又嗅了一會兒,大大方方說道,“我瞧著你這帕子挺好,就是有點娘裡娘氣,就送我吧。”說完便準備往懷裡揣,蘇賢汝當下臉色變了,他急急忙忙搶回去,次奧,我還是病人呢,又放在手心裡展開,看著並無損壞這才安心揣到胸口。☆、他見我不眨眼的盯著他懷裡的帕子,略有些尷尬的說道,“這帕子我用的久了,回頭給你一副新的。”“我什麼時候嫌棄過你,罷了,好像我還真的一直不大待見你。”我嘆了口氣,以往都是我欺負蘇賢汝,如今好好的說話了,倒讓人心裡覺得難受。“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思過崖出事了。”他來的這樣湊巧,正好我生病,難不成牛頭馬面給他託夢了。他起身倒了一壺水,又說道,“是娘,前天晚上娘突然夢見你在一個渺無人煙的地方哭,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那樣子著實嚇人,第二天娘便遣了我來,你不在寺裡,一問,原來你竟然在思過崖,為兄趕來的時候,你正在洞裡,身上披著亂七八糟的衣服,嘴裡還塞著臭了的乾糧,味道”次奧,老子的光輝形象。他看我面色有變,也不再說下去,只是換了個話題,開始話家常。“爹孃身體都好,唯獨牽掛你,姐姐們也都安好,大姐二姐都嫁給了好人家,阿缺,你都當舅舅了,這次上來,看到你這樣面黃肌瘦,若是讓爹孃看到了,哎,還有奶奶,他老人家一直掛念著你,為了你上山的事情,一直跟爹爹鬧彆扭,最近她老人家的身子不怎麼好。”“奶奶怎麼了?”好歹家裡還有個一直驕縱我的人,老太太寵我寵的有些無法無天,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為了我的自由無拘無束,跟宋之書鬥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