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缺,你幹嘛呢,病完腦子傻了。”他追著往下跑,一邊跑一邊笑,“你剛才喊什麼,就你家那點家產,人家蘇賢汝還看不上呢。”我回頭定住,那孫子一個剎車沒剎住,撲騰一下扎到我懷裡,我嫌棄的推開,又退後幾步跟他保持距離,一字一句說道,“從今天開始,如果沒有師太的話,你最好離我遠一點,不要越過這個距離。”說罷,我頭也不回就跟蘇賢汝方才那般,大義凜然的離開了。從那以後,我跟陳棉那孫子便劃清了界限,不是萬不得已,絕對不跟他廢話,那孫子卻是每日裡都活的風生水起,在一眾師太小尼姑的簇擁下,整天忙碌的賺著香油錢,自得其樂,又能為寺裡添瓦加轉,一堆鶯鶯燕燕之中,玩的不甚快活。如此又是一年多,這一日我突然收到一封快馬加鞭傳來的信函,好吧,也許沒那麼快,只不過信到我手上的時候,那蠟印還微微燙手,宋婉的字有長進,清新雋秀。“弟阿缺親啟,奶奶病危,爹孃為了沖喜,特意將三姐宋秋,四姐宋冬的婚事提前舉行,本月十五,宋秋將許給長林街琴鋪歐陽家,歐陽易,宋冬嫁給南門賣首飾的李家,李平生,爹孃擔心弟身體與前程,不允告知弟詳情,然姐內心焦灼,恨不能替弟分擔,奶奶病中,猶自呼喊弟的乳名,姐聞之涕淚縱橫,弟見此書,還望多加思量,歸與不歸,皆在人情,萬望珍重。五姐宋婉”奶奶果然病重了,我從櫃子裡拿出那個藍底包袱,又往裡塞了些銀子,當年蘇賢汝放在裡面的銀子,我一分都沒動,寺裡清淡,也沒有花錢的地方。這次跟普惠師太告假的時候,師太也分外開恩,她送我一本經書,竟是我之前抄過的《四十二章經》,當然,後來被發現是陳棉所為。“宋缺,你父親當初求我收留你的時候,再三囑託,在你年滿十八歲之前,萬不能放你下山,勢必要勞你筋骨,餓你體膚,貧尼恐怕要讓他失望了,如今你奶奶病危,於情於理,你都該去送她一程,人死如燈滅,宋缺,你要好生對待,萬不能大起大落,紅塵萬物,皆是空無,看透看破,阿彌陀佛。”我雙手合十,無比恭敬的給師太施了個禮,這年我十六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來來往往這麼多人,最終誰也強留不住誰,我不難過,我難過的是,為什麼在我能夠陪她的時候,根本就不懂得跟她在一起的每時每刻,都格外奢侈。蘇繡哭天搶地的迎我入門,抱著我又哭又笑,我抬頭看她,什麼時候蘇繡的臉上佈滿滄桑,淺淺的溝壑讓她臉色看上去不那麼圓潤光滑了,原本的烏髮現在夾了許多銀絲,我愣頭愣腦道,“娘,你怎麼老得這麼快。”蘇繡張著嘴定在那裡,隨後一甩帕子罵道,“你個小沒良心的,缺啊,娘老了,可是,你個頭怎麼還跟離家時候一樣,不見長呢,你在那山上,是不是沒得吃,沒得喝。”可不就是嗎,陳棉好吃好喝,長得比我高了一頭多,圍著他轉的小尼姑明顯比圍著我的多了不知多少倍,雖說我也是普賢寺為數不多的兩個男子之一吧,可是,為什麼這些小尼姑就不知道餓漢子飢這個道理呢,放著我這麼一個美男,愣是叫我龍陽真人,我不是真人,更不是龍陽。作為一個男人,此時此刻更不能跟蘇繡哭哭啼啼,於是我攬著她的腦袋,大義凜然的安慰道,“誰說的,我在山上吃香的,喝辣的,普惠師太說,我可能發育的晚,看我爹的身高,將來我肯定長不矮的。”“那就好,那就好,去年賢汝回來,說你病癒,為娘我好生擔心,還好你身子骨抗病,好了,你爹在內堂,快去行禮吧。”蘇繡拉著我,宋婉在一旁不動聲色,我自然明白,她是不想被家裡知道是她寫了那封信給我,才使得我這樣不管不顧跑下山來。宋之書一臉鐵青的坐在堂上正位,不知怎的,我的腿腳突然篩起糠來哆哆嗦嗦不敢進去,剛猶豫著要先邁左腿還是右腿。突然的一聲厲喝讓我當場跪了下去,“爹。”膝蓋直愣愣碰到門檻,咯嘣一聲聽得蘇繡又是一聲呼天搶地。甩著小帕子就往宋之書身邊去了,“相公,你這是何必呢,阿缺在外面受了不少委屈,今天回來,也不會待太久,更何況,他奶奶”宋之書這次居然沒有被蘇繡一番話哄騙過去,直直問我,“你是不是聽了什麼信才回來的。”我雖然沒撇頭,但是能覺察出宋婉的目光嗖的看向了我,放心,弟弟我不是出賣親姐的人,我抬起頭,望著宋之書那張緊繃的臉,他倒好,臉上跟走的時候差不多,比蘇繡保養的好多了。“並無,孩兒只是想家,回來小住幾日,普惠師太批准了的。”☆、宋之書一副你當我是白痴的表情,目光如炬,誓死也要把我看個裡外通透,還真讓人有點吃不消,我暗地裡朝蘇繡比劃了一下,蘇繡多聰明。拿著帕子擦了幾下臉,梨花帶雨的說道,“相公,婆婆在病榻許久,只盼望阿缺能回來,你還在這裡說這些有的沒的,當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