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園有一瞬間的遲疑,隨後勉強道:“具體事情具體分析。這得看當時我們家缺不缺錢,我丈夫的性格如何,還得看我和我丈夫的感情是否和睦。”李澤文說:“所以,你的回答難道不是剛剛印證了我的話嗎?”蔣園不服氣地說:“不要老說我,你呢?李大教授,作為一個成功的高收入、高地位的精英男士,你會把你婚後的每一筆收入都告訴你老婆嗎?當然你現在還沒老婆,但你以後肯定會有一個老婆的。”彷彿是覺得自己的話還不夠強調,蔣園說完還抬起下顎,甚至有點得意洋洋:“你能摸著自己的良心,沒有絲毫忽悠成分的回答我這個疑問?”“會。”李澤文一直以來的談話風格就是聲音偏低沉,幾乎沒有一秒鐘的遲疑,立刻作答,似有金石之音。大概是李澤文回答的太快,太迅速,讓蔣園有些措手不及,她瞪著李澤文看了幾秒,然後扭過臉看郗羽:“我怎麼就那麼不相信呢……郗羽博士,你相信你這位教授的話嗎?”郗羽沒想到蔣園調轉了問題的槍口對準自己,她用九分無奈一分震驚的目光瞪了眼蔣園,然後轉臉對上了李澤文看過來的視線,試圖從他那兒得到幾分“自己應該如何作答”的提示。奇妙的是,李澤文並沒有什麼提示,他只是看著她,或許目光還隱隱有些笑意,郗羽瞪著他看了幾秒鐘,只覺得他的表情裡帶著十分的溫柔,八分的縱容,也許還有六分的期待。很明顯,他還真想知道自己的回答。“呃……相信。”郗羽於是回答,“是相信的。”“為什麼這麼說?”蔣園對她的答案抱有百分之二百的好奇。郗羽實事求是地道:“因為沒有隱瞞的必要吧。如果教授在美國,美國的稅收政策很嚴密,要隱瞞收入比較難;如果在國內,似乎更沒必要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主要是覺得,教授應該不會組建一個需要進行日常欺騙的家庭吧,這樣的家庭未免太沉重了。”郗羽這話完全發自內心。學術圈並非不食人間煙火的聖地,是一個競爭極為激烈的地方——尤其是在美國的學術圈,聚集了全世界的優秀人才,競爭只會更激烈,不見血的拼殺會出現在每一次經費申請、每一個職位招聘上。對,你可能會很有天賦,也很努力,但世界不是一個人組成的,人家同樣有才,還比你精力旺盛,可以連續工作二十個小時。說到底,學術圈是一個隱形的戰場,要努力燃燒每一個腦細胞才能獲得相應的地位。所以那些學術圈的大牛在各種頒獎典禮上感謝自己的家庭,感謝自己的丈夫/妻子的付出,他們是真的發自內心說的,絕不是一句空話。因為丈夫/妻子的支援對他們來說就是至關重要——因為他們確實忙得沒時間送孩子去幼兒園,沒時間去買柴米油鹽醬醋茶,沒時間打掃衛生,甚至連信用卡都忘了還,管理家庭的日常生活基本上需要依靠他們的另一半。郗羽認為自己算是學術圈裡比較努力的那一類,但她認為,李澤文的辛苦比起自己來,肯定只多不少,他研究政治學,這樣的學科對腦力的消耗是相當高的,郗羽實在很懷疑,李澤文回到家後,是否還有和(未來的)妻子和勾心鬥角的心情——畢竟,對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來說,至少是對絕大多數正常人來說,希望在家庭裡收穫的都是支援、鼓勵和安慰,而不是另一個需要燃燒精力的戰場。蔣園瞪著她半晌,低頭看了茶几上堆放的一堆日記,再和李澤文對視三秒鐘,由衷的吐出兩個字“服了”。“什麼?”郗羽沒聽懂。“我是說,你還真是很理解你的教授啊。”郗羽一愣:“理解?這不是很顯然的事情?”對郗羽來說,大概確實很明顯吧。蔣園理解力不差,電光火石般就想明白。一個人的經歷決定了思維方式,作為世界名校的phd,郗羽在美國學術圈認認真真渡過了整整五年時間,就目前情況看,她在學術上的成就雖然不如李大教授,但兩人對待自己的事業有著如出一轍的真誠,難怪她比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更理解李澤文了。瞭解,是產生感情的基礎——蔣園想,難怪李澤文對她另眼相看,不遠千里陪著她回到南都,自掏經費幫她查這件ldcase了。 “好了,不要扯遠了,說回日記。”李澤文輕輕鬆鬆把話題扯了回來。蔣園從善如流地豎起一根手指:“我們可以試著推測一下。雖然我剛剛說男人有小金庫的情況很多,但潘昱民的這種情況也很少見。他的做法有幾個特點,第一,潘昱民在轉移財產這件事上的做法非常高明,工作的正常收入給老婆,不為人知的外快則存到母親的賬戶上;第二,他轉移財產的時間很長,他能做到這一點,是因為建築設計是一個十分專業的行業,外人只能看到他在畫圖,根本不知道他在給誰給畫,也不知道他在畫什麼,所以他轉移財產的時間竟然長達十幾年;第三,至少大部分男人不會在被老婆發現小金庫後還拒不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