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文搖了搖頭,現在的他顯得特別謙遜:“我是顧問,也是外行,對建築規劃也並不瞭解,只能給出建議。實際上,追求節能和環保的確會造成成本上升,是否採納還是要看預算是否合適,經濟賬也要算一下。”封慶國極客氣地問:“那你的意思呢?”“如果不超過預算的30,我覺得可以考慮。”李澤文道。“這也是一大筆錢了,總公司未必會批准。”李澤文不置可否,只道:“華耀這樣的集團,應該有一些服務社會,解決社會問題的意識。”封國慶連連點頭:“這點我們有注意。”周翼笑道:“你提問的時候,我覺得省院那邊是嚇了一跳的,他們應該沒想到。”“他們的確是很專業的設計師,園區的整體規劃做得相當好,細節考慮得非常周詳,對成本的控制也很到位,按照現有的方案當然也不會出現問題,除了更耗能一些,”李澤文說,“但省院的問題也很明顯。他們和大部分國企一樣,創新性和進取心不太足,墨守陳規,對新知識和未來趨勢不夠了解。”封慶國嘆了口氣:“是啊,這就是老國企的一個問題。但拿給其他建築設計院設計,方案很可能比現在這個還差。我和潘所打過多次交道了,他做事讓人放心。”李澤文看他:“封總,你和潘所很熟悉?”“我才到華耀工作的時候就認識他了,足足十幾年了,”封慶國說,“他做事非常認真。一般來說,做到總工的人,每天早九晚五不知道多規律,有什麼專案,給下面的建築師一個概念就全給扔給他們,充其量最後過目一下。他不一樣,每個環節都要過問,還要出圖的。”“怎麼,他親自還畫圖嗎?”周翼也沒想到。“是啊,今天我們看的最大的那張效果圖,就是出自他手裡,”封慶國說,“只要是他的專案,開工後他會盡量每週到施工現場,爬上爬下親自檢查,他年紀也不小了。在這樣的領導帶動下,一所的專業水平相當不錯。”李澤文說:“我看資料的時候,說潘所長是一級結構師、一級建築師,對規劃也頗有研究。”“是的,業內還有一個段子,說他就是‘什麼都能做’,”封慶國回答:“又能做設計又能計算。有一次,他設計了個挺複雜的建築,就是現在市中心那個金融樓,下面的一群結構工程師說結構難度太高,算不出來,他把下面人罵了一頓,自己花了幾天就算出來了。”“結構師需要極其深厚的數學力學功底,”李澤文說,“依照常理,年輕人的計算能力應該更高才對,他們的知識應該更豐富,接受新知識的速度比較快,使用軟體也更熟練。”“有利有弊。很多年輕人就是太依靠軟體了,知識不紮實,基礎力學都沒學好,”封慶國說,“潘所對手下的工程師要求挺高,進設計院後還要再次上課培訓。”李澤文道:“那他豈不是天天加班?”“算是吧,加班怎麼都是常態了。”在有意的引導下,封慶國滔滔不絕說起和潘昱民有關的八卦,還提到了十幾年前潘越墜樓事件——大約這也是出於封慶國的私心,他和潘昱民關係不錯,因此也希望“中央來人”對這次專案的總工留下一個好印象。在封慶國的敘述中,兒子去世後,潘昱民受打擊很大,但他的責任心促使他再次振作起來,回到工作崗位上。周翼問:“他年齡也不小了,也沒必要這麼拼吧?太著急事業的話,這樣就不太照顧家裡了。”“他老婆很賢惠,把家庭照顧得很好,所以沒後顧之憂。”“原來如此。”說到底,這不過是頓工作餐,一行人邊吃邊聊,閒聊時間也結束了。封慶國本來還想邀請李澤文參觀一下華耀,被他以“我還有事”為由拒絕了,而周翼則代表李澤文留了下來,就這個專案和分公司進行進一步的溝通。 郗羽之前完全沒什麼發言的機會,和李澤文坐到車內,她才發表了感想:“教授,我以為今天只是去見一見潘越的父親,沒想到你還在會上提出問題……”李澤文在導航裡輸入了地址,把車開出車庫:“我對這個專案並不瞭解,今早才拿到專案資料,原本沒有提問的計劃。”“可是你還是提問了。”“因為設計上的確存在問題,並藉此看一看潘昱民對質疑的反應。”郗羽一點都不奇怪——李大教授做任何事都不可能僅僅只有一個目的。如果是這樣,那他也太失敗了。“教授,那你看出什麼問題了?”李澤文道:“大體上可以認為,他做的事情符合他的身份。”郗羽思索了一分鐘李澤文的話,無奈地提出問題:“這句話什麼意思?”李澤文說:“你看到了他的辦公室,有什麼感想?”郗羽拿出手機翻了翻照片——這是參觀設計院的時候,李澤文叫她照的——如果拿來做比較的話,照片的這間辦公室宛如小學生作文一樣毫無亮點。她述說著對辦公室的感受,“和我在美國看到的教授辦公室區別很大。他的辦公室沒有照片,靠牆的書架上除了書別無他物,牆壁上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