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警方的角度看,這起事件——或者說事故又清晰又簡單。有目擊者,不止一個;有時間線,前後十餘分鐘;有醫生報告,證實程若死於溺水;出事的是兩姐妹,兩人的母親沒對此提出什麼質疑,少了最關鍵的“家屬質疑”“家屬鬧事”環節,因此警方的報告只需要講清楚事件原因,附上幾個目擊者的證詞,這件案子就這麼簡單收尾了。李澤文拿著手機陷入高密度的思考中,這些日子查到的所有線索一一從眼前劃過,回過神時,手機螢幕已經由亮變黑,助理正從大廳裡小跑過來。“李院長,方校長找您。”李澤文揉了揉眉心,收了收臉上的表情,回到大廳,和方校長寒暄了幾句,隨後很抱歉的表示,晚上的這頓工作餐去不了,只有拜託校長出面了。方校長對李澤文有一定程度的瞭解,知道他極少臨時修改計劃,且主要就集中在這一兩週時間。“發生了什麼事?還和你女朋友有關?”方校長看他臉色不算太妙,於是詢問。李澤文神色凝重地抱歉:“是的,她遇到了大麻煩。”話說到這個份上,方校長自然也不會攔著,揮手讓他晚上自由行動。作為一名青千學者,季時峻當然有著一間不錯的辦公室,面積挺大的,外間是他的辦公室,裡間是小會議室和資料室,門虛掩著。李澤文曲起手指在門上敲了敲當作提示,不請而入。季時峻正在辦公室批改論文,被學生論文折磨得焦頭爛額,抬頭看到李澤文進屋,長長鬆了口氣。老同學沒空著手,在桌子上放下了這一行的見面禮——一盒精美的壽司外賣和半聽啤酒。“請你吃飯。”李澤文道。季時峻伸了個懶腰,把論文扔到一邊去:“看來我忘了吃晚飯是對的。”在美國加州讀書的時候,兩人就是飯搭子,每週總有兩三個晚上,兩人會呆在公寓裡一邊吃壽司一邊談天論地。許多靈感就就在這樣的談話中迸發出來,就像“噼裡啪啦”燃燒的乾柴一樣,砸出一地火星。和老同學交談的好處是不需要任何寒暄,季時峻愉快地問:“無事不登三寶殿,什麼事?”這當然是一定以及肯定的。李澤文身上還是西裝三件套,這麼熱的天氣穿西裝,由此可見他應當是直接從會場過來的。李澤文問:“我記得你曾經系統的研究過中美少年犯的心理特徵的異同。”“對,這正是本人的擅長的一個領域。”“那你對中國的少管所制度也很熟悉?”“當然。而且我正在指導手下一個博士生做這個題目。你想知道這方面的情況?”“是的,”李澤文說,“我需要和少管所相關的全部原始檔案,錄音材料影片。”“那你需要好好忙一會了。”季時峻走到牆邊的檔案櫃裡,拉開一個抽屜,取出一個體積較大的檔案盒放在李澤文面前:“全部資料就在這裡。”呈現在李澤文面前大約有十公斤的文字資料和上百g的影片——這些影片材料是季時峻手下的博士生這一兩年時間時間的採訪記錄,人數超過兩百人,總時長超過三十個小時。季時峻指了指其中最厚的資料夾:“錄音材料和影片都整理成了文字,就在這。”“我去會議室看。”這麼多的原始資料,要看完肯定需要一定的時間。但李澤文自然有一套自己的從海量資訊中提取重要資訊的方法,他先翻閱了目錄,再從紙質材料裡抽出一部分內容閱讀。“說說,怎麼回事?”季時峻愉快地大嚼著壽司,對李澤文抬了抬下顎,“是不是和你現在查的郗羽的案子有關?”這顯然是一定以及肯定的。能讓李教授衣服都不換趕到自己的辦公室,當然和郗羽有關。“確實相關。”李澤文一邊看文件一邊回答。“說說看?”李澤文看了眼他:“可能不行。”“怎麼說?”“這件事可能和你的客戶有關,我不知道這些資訊是否會影響你的判斷。”“和我的客戶有關?”季時峻一愣,腦子裡的思維圖頓時浮現出來,“程茵?”李澤文專心閱讀檔案,沒有否認。“怎麼,她怎麼和少年犯扯上關係了?”李澤文簡單敘述了一下程茵程若這對姐妹的相關知識,並在季時峻的強烈要求下轉發了蔣園兩個小時前發來的郵件。季時峻擰著眉頭說:“這件事很重要。”在季時峻看郵件的期間,李澤文一目十行地閱讀這百來份少年犯訪談記錄,所有的少年犯的原生家庭問題都有嚴重問題,他們述說著自己為什麼要犯罪,又表示在少管所裡學到了很多。“……我爸媽從小就離婚了,他們不管我,我很餓,沒吃的,只能去偷去搶了……”“……少管所的規矩雖然嚴,但我很高興。我在這裡 “這家店的風味確實與眾不同。”郗羽由衷地感嘆。離開程茵家後,兩人去了程茵一直以來很想去的某家老字號,大吃了一頓。程茵對這家店懷念已久,罕見地不再想著維持身材大吃了一頓,她表示接下來幾天多鍛鍊鍛鍊,甩掉身體裡儲存多餘的熱量。“這麼多年來,我很少覺得什麼東西特別好吃,”程茵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