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他應酬。她不想看到,驕傲自由的數學天才,在飯局上,被灌過往從不沾碰的酒水,給別人賠笑彎腰。 她見不得。 見不得陳斯嶼低頭,沾上世俗的髒汙。 她想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 這想法不自私。 但她把問題拋給他,留下一句“你就少喝點酒”,這做法,自私無比。 她想讓他驕傲如昨日,就得有能力幫他解決今天的困難。而不是,光憑嘴上說。 舊事重演,她原來一點都沒變。 池嘉越說她“沒心沒肺”,本質上還是自私。 夏笙背對著陳斯嶼,側靠在牆邊,與他錯開一個拐角,兩個人互相看不見。 “我高中的時候,我爸爸生意正好,認識了很多生意夥伴,隔三差五就要出去應酬,一個月沒有幾頓晚飯是在家裡吃的,有一次,他喝酒喝到胃出血,大半夜進醫院,全家人一晚上沒睡,在醫院裡陪他。” “我那時候叛逆,老喜歡氣他,看到他躺在病床上,我還彆扭地怪他,說他不好。我氣不過,擔心他,擔心他的方式,是拿他手機,把那晚灌他酒的幾個老闆全部拉黑。” “我媽媽知道後,罵了我一頓,但我爸爸,他不僅沒有怪我,還笑著誇我長大懂事,知道心疼他了。可後來,我才知道,我的所作所為,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影響。” “他賠了很多的錢,也丟掉了很多生意,那晚的酒,他全都白喝了。” 夏笙在經歷過夏爸的事情後,本能的抗拒酒桌文化。 她彆扭半天,最後留下威脅。 覺得平鋪直敘的威脅沒用,於是,多加了一層勾引。 她當他不喜自己的接近。 所有都很完美,惡人她也如願當了。 可最後還是,忍不住,出來解釋。 不為別的。 只因為,她不想陳斯嶼一個人。 所以說,凡事都有一個前提。 她曾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提及的過去,這會居然有人能讓她心甘情願地說出。 雖然還是很痛苦。 雖然抹去了很多細節,以及後續。 但就這事,她有天會再度開口,她從未想過。 她也明白了為何雷聲對她那麼致命,因為她從未放下。 一切都要從,一場應酬,爸爸喝吐血說起。 ………… 夏笙沒直說她討厭應酬。 也沒直說,她不抗拒他應酬。 她彆扭地將,想表達的意思,揉在了話裡。 打火機點火的聲音響起。 陳斯嶼指縫夾著煙的左手一頓,眼眸中一閃而過凜冽的冷。 夏笙也抽菸。 她沒打算在陳斯嶼面前瞞,只是她戒過煙後,對煙的興趣寥剩無幾,這一包還是在清水街買的,用來應付不時之需。說是不時之需,其實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電閃雷鳴的時候。 她怕自己壓不過那陣陣難受勁,抽根菸會好點。但後來,沒想到,陳斯嶼家隔音效果太好,一根都沒抽上。 談及過去,和聽見雷聲,一樣的難受。夏笙抽了幾口,從情緒中緩和過來,嘴角又掛起了妖嬈的笑。 不攔他應酬,那自己總得乾點什麼。 煮解酒湯她不會,暖床人又不要。 夏笙側過頭:“不想你應酬,但你又不得不應酬,要不下次,你應酬帶上我,我當你女秘書?我酒量還不錯,幫你擋個四五六瓶,完全沒問題……” 今天的話,比過去幾次,多了三分誠實。 也就三分。 話越說越不著調。 陳斯嶼把手裡的煙滅了,緩緩出聲,勒令她:“再抽一口,你就給我出去。” “欸,你別……”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夏笙回過頭,看見他煙抽完了,頓時噎聲。 “哦。好的,不抽。” 她走過去,坐下,把煙滅在他手邊的菸缸裡。 “我說的,你認真考慮一下?” 夏笙沒敢多說,她曾經十一瓶不倒,是他們那些個人中,喝酒最厲害的。 陳斯嶼沉眸:“考慮你去洩露公司的機密?” 酒局上全是商業機密。 “我怎麼會?”夏笙想了想:“我可以和你籤保密協議,要是我洩露出去,賠到我傾家蕩產?” 陳斯嶼語氣輕蔑:“十個你也賠不起。” 夏笙哪還有剛剛的脆弱勁:“要賠這麼多?我就說……灌你酒的人一定大有來頭,搞得你不得不喝?” 陳斯嶼懶得理她,不想說話。 夏笙得寸進尺:“是誰啊?我認識嗎?常出現在新聞上嗎?” 陳斯嶼:“閉嘴。” 夏笙老老實實閉嘴了一小會。 那些埋在心底的過去,也不是那麼難以說出。 她永遠記得,他眼裡有她的感覺。 “陳斯嶼,我剛說錯了,你不喝酒,我也想招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