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初桐倒有些好奇。他再極樂堂住了那麼久,還沒見過神像呢。也不知道師賢拜的是哪一尊大佛。穆初桐便按掃地阿姨的指示,走到了西邊的佛堂。佛堂外有串串的銅質風鈴,涼風一吹,便發出清脆的聲響。穆初桐踏入了神堂內,但見神堂內儼然一尊極高大的塑像——他還以為會見到金身佛像,然而卻是個彩色的神像,由三部分組成。最頂是牛頭人身的主尊,一手持著人骨骷髏,一手持著金鉤索套。主尊腳踩一頭牛,牛腳下踩著一個仰臥之人,人手捧盛血顱器,似在奉送鮮血給牛身上所立的主尊。主尊與底下奉血之人身上都纏滿毒蛇,身後是紅色烈焰火紋,腳下是燦爛蓮花。穆初桐忽然覺得有些瘮人,看著眼前的蒲團,怎麼也跪不下去。「小穆。」——聲音溫柔卻帶了點冷冽,如同雪化為露。是師賢。穆初桐有些僵硬地轉過身來,確實看到師賢一身紅色僧衣站著。師賢端詳了穆初桐一下,笑道:「你在害怕嗎?」「啊……不,」穆初桐感覺自己要說害怕,那不是變相在說師賢在拜邪神嗎,「沒,就是有點意外。我以為這兒會供著金身菩薩什麼的……」「這就是菩薩。」師賢指了指神像。當穆初桐看到師賢隨意用手指著神像的時候,反而有些放心,極端的宗教分子是不會這樣隨意的指佛像的。師賢看神像的時候,眼中也沒有執迷或者虔誠,反而有些哀嘆的樣子:「他就是文殊菩薩,為了降服閻王,將自己變成了閻王的樣子。你……你聽說過這個故事嗎?」「沒有。」穆初桐搖搖頭,「這真的沒聽說過。原來閻王是牛頭人身的嗎?」「閻王有好些呢。這只是一個。」師賢答道,「相傳是一位聖者,在快要修成正果的時候,因為一頭牛而被強盜所害,那聖者死後化成牛頭閻羅,將強盜悉數戮殺了。」穆初桐大驚:「這可不對吧?他不是聖者嗎?」師賢捻起了木筒內的一炷香,往香燭上點燃了,又擺弄一番,使得煙霧在他指尖繞了幾圈。師賢一邊上香,又一邊緩緩說:「那為了降魔而化成魔相的菩薩,又算是什麼呢?」神堂大門敞開著,冷風吹亂了風鈴,猛地灌了進來,吹拂得穆初桐通體發冷,兩耳只聽見門外銅鈴亂響。穆初桐不懂這個故事的意義,可他的心裡非常不安。在凶神惡煞的久蠻身邊,穆初桐總是很安樂。在面善柔和的師賢身邊,他卻總是忐忑。師賢卻微笑看穆初桐一眼,說:「你有什麼話想說嗎?」穆初桐愣了愣:「我……我想問……」「嗯?」「幾點開飯?」師賢就是楚幫的神,他說要開飯,便開了飯。作者有話說今天粗嗎?長嗎? ps:神像的來源參考“地獄主”: 地獄主又叫“法王”,藏語稱chos-rgyi(曲傑),意為“降伏閻王者”,故又稱“降閻魔尊”,是藏密重要護法神之一。 師賢和穆初桐在敞開的廳子裡坐著,等傭人擺好了飯,離開便將門關上了。穆初桐挺不想關門的,但想到現在那麼冷,不關門是要怎麼樣?師賢吃飯的時候不怎麼言語,穆初桐自然也不言語了。二人便安安靜靜地吃完了晚飯。飯後飲茶的時候,師賢才跟他開口說話,講的都是些閒話。穆初桐卻說起:「我明天想去看看南椒。」「哦,他叫南椒啊。」師賢語氣很淡。穆初桐笑笑,說:「對啊。我想明天去看看他,可以嗎?」「為什麼這麼問?」師賢微笑看他,「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必問我。」穆初桐一怔,他覺得自己確實有些過分拘謹。這份拘謹也說不上是什麼原因。也許是他覺得師賢出現得蹊蹺。但更多是受了久蠻的影響。久蠻將師賢視為仇敵,他穆初桐也情不自禁地也將自己和師賢對立起來了。穆初桐手裡拿著個天目釉的茶杯,摩挲半晌,才說:「不知道我的傷什麼時候好?我還想去o城做一下善後的工作。」師賢說:「如果是現在的話,我不建議你去。」「那兒到底怎麼了?」穆初桐忍不住問。師賢說:「不太平。」不太平,含糊而明確。穆初桐嘆了一口氣,說:「唉,我這什麼命水啊!幹啥啥不成的!做個生意而已嘛,天災人禍的,總是不斷。」師賢說道:「成功不易。不過我看難得你有這樣的毅力,又有這樣的聰明。總能成事的。」穆初桐苦笑著搖搖頭,只說:「唉,不說這個了。晦氣!」翌日起來,穆初桐果然離開了園子,一個人都沒攔他,門衛還跟他笑了一下。確實是如師賢所說,他愛去哪兒去哪兒。他直接去了醫院,見了南椒。南椒又是大吵大鬧的,說自己被監禁了。穆初桐好不容易才說服他,說他骨折了,不讓他下床不是很正常嗎?南椒卻說:「那為什麼不讓我跟哥哥或者獅心聯絡?」穆初桐便也拿著這個問題去問了師賢。師賢卻說:「我並無下達這個命令。大約是下面的人出於謹慎起見,便拒絕了。」說完,南椒還真的獲准去聯絡獅心了。獅心那兒確實一臉疲態,但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