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個傻孩子,怎麼就當了真?那麼些年過去了,她就沒想過,她孃親有多想她?阿瑜看著梅老太太難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站在一旁給她倒水。梅老太太年紀比大長公主還要小一些,可是自小身子便虛弱,年紀大了也沒好到哪兒去,這會兒順理成章進氣多出氣少,一副可憐老太的樣子,害的阿瑜緊張得很了。可大長公主卻冷嗤一聲,淡淡道:“雀芝,你這套用了不下百次了,還沒嫌麻煩?從前對你姐姐,後頭對著我,現下又來對著阿瑜,看來你年紀大了,還是沒甚麼長進,仍像個傻姑子。這人是要講道理的,不是你弱就有理的,懂麼?”梅老太太哼哼兩聲,拉住小外孫女的手,弱弱道:“孩子,別聽你祖母瞎說,外祖母這是老毛病了,如何能是裝的?”阿瑜點點頭,又擔憂地給她抵了點水,侍候著老太太喝下去。到底起因都是她,怎麼說也不能甩手不管了。至於梅老太太一口一個自稱外祖母的,阿瑜已經沒甚麼反應了。大長公主皺眉,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催促道:“阿瑜,天色夜了,咱們要歸去了,你祖父還在等著用晚膳呢。”阿瑜心道,祖父倒是想同您一道用晚膳,然而您很少允許啊。不過她不敢說,就怕一開口,要被祖母的眼刀削一通。梅老太太有些哀傷道:“我的孩子啊!今兒個才見你一面,你怎麼就要走了?照著你祖母的性子,外祖母也不知甚麼時候才能再見你了,再見時候也不知你還記不記得我了!你看外祖母老了,這身子哪裡比得你祖母體壯如牛的,哪天就那麼沒了,這或許再見不著你了啊!你叫外祖母怎麼甘心!你是外祖母的心肝肉,外祖母沒了你可不成啊,我的孩子啊……外祖母怎麼這般命苦,這般命苦!老來見著……”大長公主不耐煩道:“閉嘴!”梅老太太嗚咽兩聲,一臉疲憊地看著阿瑜,配上她的皺紋和白髮,還有死灰一樣的眼睛,確實非常可憐了。阿瑜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甚麼啊!她今兒個不過來了一趟隔壁梅家,怎麼就認回個外祖母,而且外祖母看上去作天作地的,祖母又是一副冷漠想打人的樣子,她夾在當中簡直苦不堪言!大長公主冷冷道:“ 京城內外蔓延起了一場瘟疫。沒有人曉得這場瘟疫是怎麼來的,得這種疫病之人,先時是咳嗽流涕,接著便發燒昏迷,急喘至死,挺過來的大多身上長出血斑瘀塊,沒多久便暴斃而亡,家家戶戶皆有挺屍掛白幡,三日之內,街道上幾無人煙。朝廷開始大肆宰殺牛羊牲畜,並且皆已填埋,可是彷彿這麼做仍阻不住瘟疫的源頭,死亡的人仍舊日益增加。瘟疫開始急速蔓延至京城周邊各縣,更有繼續上沿的趨勢,一時之間人人自危,最最普通的老百姓更是閉門家中不出,枯黃著臉不過等死罷了,就連許多養尊處優的貴族亦是難逃厄運。阿瑜不曉得該怎麼辦了,因為祖母病了。自那日歸來至今,祖母一直在發燒。除去最初還有些知覺,勉強著用了些藥粥,又呵斥她不準進院子,讓家人把阿瑜和幾個孩子皆看護起來,並封鎖正院以外,到了那日下午,老太太的身子便更差了,只是昏迷不醒,不論鎮國公怎麼叫她,她都沒法醒過來。阿瑜自然是不肯聽老太太的話,她不知道自己該做甚麼,卻很明白自己身為小輩理所應當該侍奉在前。這不止是規矩,更是她眼下最想做的事體。可是鎮國公卻皺眉,用和老妻一樣的語氣呵斥道:“胡鬧!你這孩子怎麼就說不聽呢?你身子骨本就柔弱,若是再染上疾病,這是要剜我們的心麼!”阿瑜卻眸中含淚,堅定道:“讓我侍奉祖母!和祖父一起也可以。我聽聞城中有人家,老的病了,小的侍奉在前,便兩個都沒事的,亦有把老老小小隔開來,反倒兩個都沒了的!所以我就要侍奉祖母,您不準攔我!”鎮國公氣得腦殼疼,無力哄道:“小姑奶奶,你就莫要折騰你祖父了,啊?乖乖在院子裡歇息著,多用些藥膳,你祖母心裡便能安生了,那病也好得快啊,好不好?”這件事兒,鎮國公是絕不可能妥協的。阿瑜就是他和妻子的命。這會兒老妻病了,他就在床前照顧她。大不了他們兩個都去了,那又有什麼大不了?左不過生同穴死同衾,夫妻一輩子,他還就盼著到底下去,隆平才再也沒法趕他離開!可是阿瑜不行!她註定是一朵該嬌貴鮮豔一輩子的小牡丹,如何能冒這樣大的危險?阿瑜和鎮國公爭辯這檔口,大長公主躺在榻上輕輕□□起來,彷彿是無意識的,又透著濃濃的不安和不捨。阿瑜聽得眼淚直流,卻只拿手背抿著眼眶,過了一小會兒,才委屈道:“那好,我回去。但我有一樣東西要交給您。”她從貼身的荷包裡面拿出一瓶丹藥,交給國公爺道:“這是……這是藺叔叔給我的。他說,若有急病,服之即可。我不曉得這藥到底有甚麼用處,或是拿的甚麼方子,但是藺叔叔給了我,我就信它有用。”阿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