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瑜抬起頭,輕輕眨眼,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道:“好,就照您說的來。”如果阿瑜沒猜錯,文太后的意思應當是,她服軟了,也想要讓所有人都瞧瞧,太后和未來的皇后婆媳倆好得很,隱隱還有為她撐腰的意思。阿瑜又看這個老太太。文太后的頭髮,在光暈下顯得更加花白,額上的皺紋也很明顯,以至於阿瑜才真的發現,這個老太太是真的,越來越老了。她記得更小的時候見她,好歹還保養得宜些,可是現在當了太后,卻顯得愈發憔悴蒼老。阿瑜不曾在文太后這頭呆太久,又做了小半會兒,便離開了,因為文太后瞧著都快要睡著了,只是勉力支著脖子,與她慢慢說這話。阿瑜出了慈安殿,便有宮人上前,默默把她帶去另外一處宮殿。臨著湖畔的地方,趙藺正帶著一頂草帽釣魚,他就穿了一身尋常的玄色常服,聽見阿瑜來,也並沒有回頭。阿瑜輕輕上前,一把就把他的草帽摘下,轉手扣在自個兒頭上,頓時便覺得頭頂的大太陽沒那麼耀眼了,心情也變得陰涼許多。他只是微微轉頭撇她一眼,繼續穩坐釣魚臺,直視著遠處的河流,淡淡道:“草帽。”阿瑜偏偏不給他,也不顧及會髒了裙子,就坐在他身邊的石頭上,一腦袋靠在他肩上草帽在她腦袋上太大了,一不當心便滑落了下來。他單手把帽子扣回她腦袋上,淡淡道:“坐正,像甚麼樣子。”阿瑜道:“您這釣了半天魚了,上鉤幾條兒啊?”趙藺不理她。阿瑜再接再厲,嘴裡嘟囔著:“叫我來看您釣魚啊?您是有多閒。”阿瑜又道:“太后娘娘後日請我去皇覺寺上香,沒甚麼大礙罷?”趙藺道:“無事,不需你擔心。”阿瑜也不說話了,就和他並肩坐著,後頭把草帽丟了,歪著腦袋靠他肩上。一大一小,一高一矮,這樣靜靜坐著。空氣是溫潤的,天光是明媚的,他們之間的氣氛靜謐卻甜絲絲。他們這樣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說話。嗯大多時候都是阿瑜在說話,她對著外人總是有些疏離,叫人覺得高傲難以親近,又常年不參加社交,故而女人間總有些關於她的閒言碎語。但是對著趙藺,阿瑜卻是話很多的,即便他不說話,她也能找出好多話頭來同他嘰嘰喳喳。她身上的味道清香而甜蜜,講話的時候溫溫軟軟的,靠在他身邊又特別依賴。趙藺偏頭,看見她濃密的睫毛,還有雪白如瓷的臉頰,他又淡淡轉過視線。她軟軟哼一聲,偏頭便在他漠然的面頰上印了唇印,又靠在他身邊蹭蹭不說話,倒是給他邊皺眉邊教育道:“你一來,魚都跑了。”阿瑜道:“橫豎您釣上來,也是要放回去的,不一樣嘛。”她又拿手推推他的杆子,哼聲道:“我不但說話,我還搗亂呢,不是你叫我來的嘛,你怎麼這樣啊?”他不說話了,只是也難得笑了笑:“你小時候很乖,怎麼長大了就越發不聽話了,叫你來不是搗亂的。”阿瑜又拿手推推他的杆子,叫他一手便握住作亂的小手,穩穩當當像是鐵鑄的一樣,害得她動彈不得。她有些被握疼了,就掐他一下道:“您手勁太大了,可疼了。”放下魚竿,笑笑道:“真當朕治不了你?”阿瑜對上他冷淡的眼睛,忽然有些害羞起來,還是結巴道:“您要,怎麼治我呀?”他修長的手指,慢慢摩挲她塗著口脂的唇瓣,指腹上染了嫣紅色澤,他垂眸看著她低沉道:“那你下次別塗唇脂,朕來治你,好不好?”阿瑜臉突然紅得滴血,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猶猶豫豫認真道:“……好吧。”他漫不經心,緩緩笑出聲。阿瑜才發覺,自己被他耍了。 從宮裡頭出來,阿瑜的臉一直紅通通的,下了轎子還是有些呆怔,她祖母同她講話,也要紅著臉想想才能回一句。老太太:“……”阿瑜捂著臉撒嬌道:“甚麼也沒有,您莫要瞎想了。”老太太嘆氣,敲敲她的腦袋道:“隨你,不過祖母可事先同你說好咯,你可不要胡來。他這個歲數的男人,懂得可比你多多了,不要給他哄騙了去。”阿瑜扭著祖母的袖子道:“怎麼會啊,藺叔叔可好了。”老太太:“……”隔天阿瑜就同太后一起,帶著一眾京城貴婦人們上了皇覺寺裡頭,燒香祈福。大家都是明白人,這是不是祈福,到底捐了多少銀子祈福,那都是不重要的事體。最重要的是,太后娘娘想要借這個機會表明一件事,那就是她對於程寶瑜這個兒媳婦的態度。皇家的事體揣測的人很多,但是真兒個放在臺面上來說的卻又很少,現在太后肯把她的態度這麼明確地擺出來,那也是一件大事兒了。太后娘娘這幾天轉性兒了,倒不是真的毫無芥蒂,但她又不是傻的,自己做的那些事樣樣都沒能逃過兒子的眼睛,一樣都沒成功過。說不甘心那也是有的,但到底回過神來,彷彿也沒什麼可大動肝火的。她身邊伺候的鞏嬤嬤說的對啊:“太后娘娘,又何必成日愁眉不展的?說白了,陛下是您的親兒子,再如何您也是整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