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在被逼到絕境的時候,他頭一次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聲。每天從早八點到晚十點的打譜、對決、覆盤、做死活題,很枯燥,壓力很大,心態失衡,得上胃病……為什麼當他終於擺脫了這該死的命運,被赦免回去做一個普通的小孩,他卻生不如死了?這些痛苦真的是別人強加給他的嗎?全都是他自己選的啊!從三歲謝榆和楊小魚歡天喜地走出辦公室,覺得今天有必要慶祝一番:“點幾個好吃的外賣吧,食堂真是不敢恭維!”楊小魚轉身跑向操場:“不了,我要趕著去跑圈,一會兒還要蹭覆盤呢。”跑圈?謝榆臉上浮起一絲笑容,蔡文玉道場表現不好的人也要跑圈麼?“你今天下了一整天的棋了,不休息休息嗎?”“每天都這樣的啊!”道場裡的時刻表本來就排得滿滿的,哪有時間浪費。更何況楊小魚經歷過一次短暫的退學,現在,在他眼裡,即使是煎熬的訓練,也變成了甜蜜的煎熬。“你可真有幹勁啊……”謝榆望著眼前煥然一新的小少年,忍不住追上他的腳步。“我不想再瞻前顧後了!”楊小魚邊跑邊道,頭髮上下翻飛,“我以前總是想很多,想我要是還沒有定段怎麼辦,要是回去中考失利怎麼辦,心裡很害怕。其實我只要做好一件事就可以解決問題:讓它們不要發生。”“說得對!”謝榆羨慕道,“加油吧,趁著還有機會。”楊小魚噗嗤一笑:“魏先生,你怎麼弄得好像你已經退出棋壇、沒辦法重來的樣子?”謝榆被正中紅心,心口抽痛:“應該是沒有辦法重來了的……吧?”他凝視著自己的手,他已經五年沒有正兒八經學棋了。其實……今年他才17歲誒。拼一拼的話,也可以再去嘗試著一下衝段。現在也不是完全沒有條件吧?他在蔡文玉道場裡,老師是魏柯……謝榆因這個大膽的想法而心跳加速。楊小魚只是被蔡院長一聲嚇,就認清楚了自己的道路,那麼他呢?他已經在棋盤外幽魂一樣遊蕩了五年了,因為一點點的運氣差,加上倔強、賭氣和懶散。如果可以重來的話……“其實我更想下圍棋。”這個念頭從腦子裡蹦出來的時候,謝榆嚇了一跳。他立刻扼殺了這個苗頭:多難啊,多累啊,還不一定有結果。魏柯只是隨口一蕩,他要是當真,會被嘲笑的吧?龍真也會看不起他,他果然就是一個大傻蛋,一事無成,最後灰溜溜地跑回來……老k會怎麼想?“你口口聲聲說著不要身體倒是很誠實”。其他人會怎麼想?“魏柯的弟弟怎麼跟他差那麼多?”“但我就是更想下圍棋。”在想象出來的七嘴八舌中,他聽見自己的心輕聲說。“魏先生,你要是真的就想淡出棋壇,怎麼會來道場?”楊小魚笑說。“我是被逼的嘛。”謝榆撓頭。楊小魚嗯、嗯地囁喏了半天,抬起一雙亮晶晶的眸子:“那你現在跟我在一起跑圈,也是被逼的嗎?你不是因為前天和程老虎對決沒下好、所以在懲罰自己嗎?那不正是要繼續努力的意思嗎?”謝榆一愣。當然不是因為和程延清的對決……應該是因為昨天的九連輸,他的確表現不好……“反正我看著你跑,我不知道怎麼也跟著跑了起來……”謝榆道。“對、對不起!”楊小魚嚇得連忙道歉。兩人氣喘吁吁地跑完了十圈,互相看了一眼,都扶著膝蓋哈哈大笑起來。謝榆依舊沒有決定要不要走魏柯的老路,但是他聽見了自己的心。他的心渴望再次馳騁在棋盤上,黑白二子帶給他的感覺依舊和從前一樣。當他重新為一手妙著驕傲、滿足,然後為輸棋失落、絕望,內心是那麼地充實。所以明天的事就交給明天再說吧!今天有棋可下,那就下!下好,下妙,儘可能下贏對手!這就是謝榆現在唯一想明白的事。當他直面自己的內心,踏出第一步的時候,連操場上呼嘯的寒風,似乎都變得不那麼可怕了。楊小魚拒絕了謝榆“吃頓好的”的提議,叼著塊壓縮餅乾去上覆盤課,謝榆則站在原地,哼著小曲壓腿、放鬆。“魏先生。”一聲冷淡的招呼打斷了謝榆的遐思。謝榆轉身,發現是葉明遠。這個討厭的小孩不知道為什麼,看他的時候總是一股子敵意,顯得愈發陰沉了。“什麼事?”謝榆清了清嗓,裝出一副高風亮節的前輩模樣。“我想和你下棋。”“哦?”謝榆忍不住撥了撥頭髮,看來這也是個“口口聲聲說著不要身體倒是很誠實”的典範呢。結果葉明遠接下去所說的話讓他大跌眼鏡:“你輸了的話,就離開道場。”“嗯,你說什麼?”葉明遠面無表情地重複:“你輸了的話,就離開道場。”謝榆一愣:“喂,你很喜歡這樣的遊戲麼?楊小魚是妨礙你學習了,我又怎麼地嘛?”“道場是為衝段棋手準備的地方,魏仙手在這裡做什麼?”“下棋啊!”謝榆說得天經地義。“這就好比高三班突然來了個保送生,本來氛圍很緊張,就因為一個閒人鬆弛了下來,又是看綜藝又是逃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