譎和沈清尚兩個人都是受過訓練的,他們靈活地跳過斷裂的雪塊,用最大的技巧去平衡身體的穩度和移動的速度。跑動時,揹包連同裡面的衛星電話都給弄丟了,這時也顧不得那些裝備了,只得拼命加快腳下的逃亡速度。忽然,沈清尚腳底下一滑,整個人沿著正在崩塌的山坡滾了下去。譎趕忙將繫著登山繩的雪爪一拋,勾住了一塊比較牢固的冰,然後往下一蹬腿,靠著重力也墜落下去,堪堪拉住了沈清尚墜落的身體,又用力扯迴雪爪,往相對安全的方向接著跑。終於,前方出現了一個山洞,他們趕忙相扶著進去躲避雪崩。剛進得山洞,只聽外面地動山搖——全面的崩塌開始了!如果晚一步,恐怕他們這會兒已經被埋在雪裡悶死了。璐璐的父母和那個嚮導阿旺也早已不見了蹤影,不知道他們跑出來沒有,不過應該是凶多吉少了。剛剛全憑一股求生的意志撐著,這會兒忽然停下來,沈清尚竟然感覺有點頭暈。他只淡淡跟譎說了一聲“我有點暈,我休息會兒”,就靠在譎的肩頭迷迷糊糊地想睡覺。昏沉中,好像外面的轟隆聲漸漸停了,沈清尚感到身體一輕,離了地,他被譎背了起來,出了山洞,往山下走去。他趴在譎的背上,一顛一顛的,顛得他更是昏昏欲睡了。譎的背很寬闊,感覺很溫暖,沈清尚用力摟緊了,覺得山間呼嘯的風也不是那麼凜冽了。太陽沉得越來越低,等完全下山以後,氣溫就降得讓人難以忍受。譎加快了腳步,不知道是不是沈清尚的錯覺,他感到譎的腳步也沒有平時那麼穩了。但這個男人還是揹著他,一步又一步,堅持著走下去,彷彿要走至沒有盡頭的永恆裡。“累麼?累就把我放下。你自己走吧。”沈清尚有氣無力地說。“不累,我的小媳婦,我怎麼也要背到洞房裡去啊,”這種時候了,譎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調戲他。“誰是你媳婦?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要是呆會兒我們走著走著凍死了,我可不要嫁個沒名沒姓的,死了都不瞑目。”沈清尚強打精神跟他逗趣,其實他已經暈得天旋地轉了。“真想知道?”譎思考了一會兒,望著前頭黑乎乎的道路說道,“那你聽好了,我的名字就叫譎,原來的名字是義大利文的,我不喜歡,所以自己改了。我父親姓卞,我就叫卞譎。”姓卞?沈清尚的腦子暈暈乎乎的,似乎轉不靈了,但他的總覺得卞這個姓在哪裡聽過。別睡……堅持住別睡……在雪域裡睡過去就很難再醒過來了。沈清尚不斷在心裡重複著告誡自己。一路上他一直在試圖回憶他和譎前不久在南太平洋的小島上渡過的快樂時光,譎教他鑽木取火,譎教他烤魚,譎教他打獵,譎在溫暖的山泉裡擁著他身體時的那份溫暖……不知道過了過久,沈清尚感覺到前頭燈火一亮,他們終於回到了營地。迷迷糊糊間沈清尚好像看到璐璐在帳篷前堆雪人,他心裡一陣難過,不知道要怎麼跟這個十幾歲的小女孩解釋,她的爸爸媽媽已經死了,還是因為她而自殺這件事。可是,就在這時他看到璐璐的臉終於轉過來了,臉上的表情十分的古怪:“來呀,哥哥們,跟我一起玩堆雪人。瞧,我已經堆好了四個了。”一個小女孩,在等待了一天之後,看到登山客歸來,頭一件事情居然不是關心她的父母在哪裡,而是叫他們一起玩雪人,怎麼想都感覺有些蹊蹺。直到,沈清尚終於看清……那赫然露在四個“雪人”外頭的半截腸子!訣別“阿旺姐姐、張茜茜、劉浩、劉志山,”璐璐的臉上已經完全變了神色,眼裡閃爍著瘋狂扭曲的光,她對著四個雪人說,“來,跟清哥哥和譎哥哥打聲招呼。”沈清尚強撐著自己的精神,不敢置信地望著這一切。忽然,他什麼都明白了!“璐璐”——“屠戮”,呵呵,可不是諧音麼,答案竟然一早就明擺著,只是對方用一家人的身份掩飾得太好,而一個十幾歲小女孩的外表,實在是太具有迷惑性,讓人做夢都想不到,所以自己才會大意了。看來“璐璐”的父母一路上也一直裝的,母親的溫柔,父親的擔憂,那不存在的“白血病”,山頂上那瘋狂到寧可同歸於盡也要完成刺殺任務的吶喊。原來一切都是計算好的,那一男一女是屠戮——也就是“璐璐”的手下。那麼,自己會這樣沒來由的昏昏欲睡是不是也和屠戮暗地裡搞的手段呢?是什麼時候呢……忽然,沈清尚腦子裡電光火石一般的明白過來!“果然不愧是譎,你的家族在美國,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我們老鬼都是要忌憚的。你何必委屈自己,呆在這麼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身邊。他除了會裝蒜,哪有什麼真實力?你看,我那一瓶神經麻痺氣體,他毫無防備地就開啟來吸了進去。還是你厲害,覺察出了不對勁,及時屏住呼吸,沒有吸入太多,否則你現在早就和他一樣腿軟得跟軟腳蝦一樣了,怎麼還能一路揹他下來。佩服,佩服。”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