訕,對方是不會搭理他的——想讓他開口,必須給予這個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人一些更強烈的刺激才行。“你是瘋子嗎?”譎問,這是一個帶著明顯挑釁的問題。那個人終於肯抬起頭來。他的頭髮短短的,一根根刺刺地豎了起來。仔細看,這人的眉眼其實長得相當好看,有一種屬於亞洲男性的陽剛美,但那眼神裡閃著的是某種研究和打量的光——那目光絕談不上善意,卻又不是兇狠,像是……棋逢對手時的神采奕奕。他說:“我不是瘋子。你是嗎?”“我也不是,”譎說,“你在寫什麼呢?”“哥德爾不完備定理,”他指了指地上的數字,“我在演算著玩兒,你知道的,這裡的日子太無聊了。”“無聊?這麼說你出不去?”譎更加確信他是這裡的一個病人,但他不能說得太直接,以免刺激得他突然發瘋。對方突然勾起嘴角,發出了意味深長的笑,那一笑有點邪氣,還有些滲人:“如果我說,我想走的話,隨時能出去,你信嗎?”“信。”譎深知要想讓一個精神病人與他交流,必須順著他的毛捋。“是我自己不想出去,我在等一個人。”“誰?”誰會到精神病院裡來與他赴約?“一個能證明我不是瘋子的人。也許,是某個所謂的‘醫生’。”於是對方給譎講了一個正常人,是如何為了證明心理學都是胡說八道,而把自己弄進精神病院,卻無法證明自己沒瘋的故事——也就是後來譎在樹上跟沈清尚說的那一個。不過譎自己也不知道,這個人是真的沒瘋,還是他本來就是個瘋子,也許這只是他幻想出來的一個瘋狂的故事——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你進了精神病院,所有人都會用看待精神病人的眼光看你,你就永遠無法自證清白了。“那麼你等的人出現了嗎?”譎問。“還沒有,”疑似“瘋子”答,“你會幫我找到他嗎?”譎想了想,說:“如果我要建一所醫院,你願意轉到我的醫院來嗎?我會找到全世界最好的醫生,沒準你在等的人就在裡面。”“好啊。我很期待。”對方答得一臉愉快。“嗯,那麼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等醫院建好了我派人來找你。”“祁默——默,黑,犬,我是一條大黑狗,汪、汪!哈哈哈哈哈哈……”他剛才還與常人無異的臉上忽然顯出了瘋狂的表情,此刻譎真的弄不清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瘋了。“57床的病人!你在這裡啊,你該回去吃藥了!”這時候旁邊來了兩個神色焦急的小護士,帶著兩個拿著電棍的大漢,架著那個叫祁默的病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