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那辰回答得很乾脆。“都是你見過的人,隨便唱唱就走。”雷波把煙扔到他面前。“我不去。”那辰抬眼看著他,把面前的煙扔進了湯罐裡。“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那辰,”雷波夾著煙,在煙霧後面盯著他,“你最近是不是吃錯什麼藥了,你別以為我什麼事兒都能忍著你……”那辰沒說話。“要是沒有我,你覺得你現在是什麼樣?嗯?”雷波把煙掐了。 看我的厲害 有人敲了敲包廂的門,雷波哼了一聲之後,門被推開了,一個人探了半個身子進來:“雷哥,車我開過來了……”大概是看到雷波臉色不太好看,他的話說到一半就沒了聲音,迅速地退出去關上了門。這人叫葛建,比那辰大四歲,雖然那辰覺得跟他關係一般,但兩人認識的時間卻很長,因為葛建,那辰才認識了雷波。在那年暑假,他初二的暑假,媽媽被送進五院的第二年。對於那辰來說,跟雷波的關係很難定義。家裡一下變得空蕩蕩,他一直害怕跟媽媽獨處,但也會強烈地想要呆在有媽媽的地方,媽媽去了五院之後,他開始不願意回家。葛建和一幫永遠都很閒的人,每天帶著他到處遊蕩,想方設法讓他掏錢,買吃的,買衣服,買菸。那辰可以支配的零用錢很多,爸爸跟他唯一的聯絡就是每月給錢,不問錢都用哪兒了,也不問還有多少,每月固定扔給他一個信封。這些錢怎麼花掉的,那辰記不清,他無所謂,葛建跟他在一塊兒是不是就為了花錢,他也無所謂,他只需要一個跟他一塊兒待著的人。他第一次見到雷波,是透過葛建。“雷哥想認識你。”葛建說,臉上的表情不太自然,臉色有些蒼白,目光也一直落在遠處。那辰拒絕了,雷波讓他覺得不舒服,他下意識地想要躲開。但幾個月之後,他還是坐在了雷波的車上。他很少打架,葛建帶著他出去打架的時候,他一般也只是遠遠地站著,只在葛建他們招架不住的時候才會上去幫忙。不過那次不一樣,不是平時街上時不時能碰到的小混混,不是逃學的學生,葛建被人按在橋墩旁的河灘上打得爬不起來,滿臉都是血。那辰撿起一塊石頭時,葛建喊了一聲,你跑!就為這句話,那辰拎著石頭衝向了那幾個按著葛建的人,石頭砸在骨頭上的感覺不怎麼美妙,震得他手發麻。之後的事很混亂,他已經記不太清,只有在眼前晃頭的雜草和石頭,還有自己的臉重重磕在亂石堆上時的鈍痛。接著襲來的是恐懼。他被按進了河水裡,冰冷的水灌進了他耳朵,鼻子,嘴,灌進他的身體裡,曾經讓他極度絕望的寒意和窒息再次襲來,他無法呼吸,眼前是混雜著河底淤泥的水。“右手對吧。”有人說。聲音聽不清楚,但在混亂的水波里他卻真切地看到了踩在自己右胳膊上的鞋和鋒利的斧刃。雷波的車開到了橋上,喇叭被按響,一直沒有鬆開。葛建是在被逼到橋下之前給雷波打的電話,還是在他被圍攻之後脫身跑開打的電話,他不知道,只知道渾身是血的葛建把他從水裡拽上岸時,雷波那輛車的喇叭還在響。他躺在河灘上瞪著天空,全身的疼痛和喘不上氣的感覺讓他無法動彈,胃縮成一團,狠狠地翻攪著。最後只吐出一口帶著碎草屑的泥漿水。他管雷波叫哥,但除去這個稱呼,他對雷波不知道該怎麼定義。雷波對他很不錯,救過他,帶他吃飯,由著他的性子,給他壓歲錢,那幾年他惹出的大大小小的麻煩,都是雷波給他收拾。沒錯,如果沒有雷波,他現在是什麼樣,在哪裡,是死是活,都說不定。他不傻,雷波的心思他多少知道一些,但那種被人重視和遷就著的感覺,讓他一直跟雷波保持著不近不遠的關係。“走吧。”雷波站起來拿著外套說了一句。那辰沒說話,把自己杯子裡剩的最後一口酒喝了,站起來跟在雷波身後走出了包廂。葛建正在包廂門外打電話,看到雷波出來,掛了電話跟在了雷波身邊,壓低聲音:“雷哥,我叫了幾個不錯的小孩兒過來……”雷波看了他一眼,沒吭聲。“雷哥你何必跟他置氣呢,”葛建回頭看了那辰一眼,“他這德性也不是頭一天了。”“你廢話挺多。”雷波說。葛建閉了嘴。司機已經把車開到了飯店門口。葛建開拉車門,雷波上了車之後他又繞到另一側,準備替那辰開門。那辰拍開了他伸向車門的手,上了車。他沒有說話,坐到副駕上。那辰雖然成天跟樂隊的人一塊兒玩,但他們基本不會去k歌。每次來k歌,他都是跟雷波來。雷波唱歌唱得不錯,每次k歌都得吼幾嗓子,尤其喜歡跟那辰對唱。今天他叫來的都是他生意上的朋友,具體什麼生意雷波從來不當那辰面兒提,那辰也沒問過,反正不是畫廊的生意。進了包廂那辰就找了個角落窩著,聽著雷波跟那幫人相互通報最近都玩什麼了。“給我點個劉海砍樵!”雷波喊。包廂裡的人都笑了,有人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