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散步呢,”老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一塊兒散麼?”“撒爪!”安赫看著他,“信不信我揍你。”“小夥子打老頭兒?”老莫笑了起來,搖搖頭,“我不信。”“你快信吧。”安赫抽了抽胳膊,但老莫抓得很緊,小老頭兒花白頭髮,勁卻不小。“你要是這樣的人,剛才打架就不會放那人走。”老莫繼續笑著說。“我跟你說,”安赫夾著煙指著他的臉,“別他媽分析我,我不吃這套。”但老莫大概是拿死了他不會對一個只到自己肩膀的小老頭兒動手,硬是拽著他從電玩城走到了護城河,快一小時的時間裡,老莫並沒有說幾句話,只是抓著他胳膊不放,最後安赫都走不動了,老莫還健步如飛。“缺乏鍛鍊,”老莫說,“你這體質還打架,遲早是被人收拾的命。”“我操你大爺。”安赫非常不爽。“我側面瞭解了一下你的情……”“側你大爺。”“安赫你挺聰……”“聰你大爺。”“父母對每個人的影響都很大,但父母是父母,你是你……”“你丫閉嘴!”安赫終於發了火,狠狠甩了一下胳膊。老莫被他甩了個踉蹌,但還是把後面的話說完了:“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是最傻逼的行為。”安赫沒說話,老莫指著他的鼻子:“安赫你是個傻逼。”那是安赫第一次被人指著鼻子罵傻逼,也是第一次被罵了傻逼之後沒有發火,也沒有動手。他就像被點了穴一樣站在黑得只能看見老莫白頭髮的護城河邊。風吹過的時候老莫為了蓋著禿頂而一九分的白髮被吹得在黑夜裡迎風展翅,安赫說:“你禿頂了啊莫老師。”“禿好多年了,你要願意有什麼事兒的時候跟我聊聊,沒準我一高興還能長出幾根來,”老莫拿出煙盒,摸出一根遞給他,“聊聊?”安赫已經記不清,自己的改變到底有多少是因為老莫,只知道他有什麼事慢慢會跟老莫說,他的家,他的父母,他的恐懼,他的憤怒,他的不解……現在看來,老莫並沒有多麼高深的本事,對心理學也沒什麼研究,憑的只是耐心和願意傾聽,永遠不會輕易否定一個人的態度。畢業之後安赫從來沒有跟同學一塊兒去看過老莫,他願意一個人去,跟老莫對著茶盤東拉西扯地聊。老莫去年膽結石住院了,不讓人去看,現在總算是出院了,安赫拿出手機看了看日期,打算開學以後找個週末去看看他。老莫對於安赫來說,很重要。因為老莫,他考了師大。老莫說,永遠不要讓自己不開心的情緒影響到你周圍的人,沒有人會一直包容你。這一點他做到了,雖然也許方式有些……不那麼對頭。劉江帶著個姑娘進包廂的時候,一幫人一塊兒舉手熱烈鼓掌,掌聲把安赫從回憶裡拽了回來,他有些恍惚也跟著鼓掌。“我女朋友,呂葉。”劉江把姑娘介紹給大家,一臉陽光燦爛的。不過呂葉這名字讓安赫愣了愣,抬起頭看過去的時候,呂葉正好也在看他,兩秒鐘之後,呂葉指著安赫笑了笑:“安老師?”“呂老師。”安赫站了起來點點頭,呂葉是教科所的教研員,安赫跟她並不熟,只是見過幾面。“認識?”宋志斌挺吃驚。呂葉笑著坐下了:“安赫上學期的公開課我去參加評課了,課上得特別好,之前不還是全區一等獎麼。”“喲,沒有看出來!”林若雪拍著安赫的肩膀。安赫笑了笑,沒有多說。呂葉的出現讓他突然有強烈地不安,他看了劉江一眼。劉江跟他一塊兒玩了這麼多年,對於他這個眼神立馬心領神會,一邊看著菜牌一邊笑著說:“早知道你倆認識,我就應該先跟安赫偷摸打聽一下你。”“你得了吧,”呂葉也笑了起來,“早知道你是安赫的朋友,我怎麼也得跟他打聽一下你這人什麼情況啊。”安赫鬆了口氣,劉江之前沒有跟呂葉提起過他,那也就更不會說起他別的事。這頓飯吃得還是挺其樂融融的,呂葉性格挺開朗,跟大家能聊到一塊兒,關鍵是還特別給劉江面子。林若雪衝劉江一舉杯子:“你小子這回眼光是真的好!”吃完飯,唯一沒有喝酒的安赫,把一幫人挨個都送回了家,才慢慢地繞了條遠路往回開。每次這麼熱鬧一通完了之後,他都有會有些發空。劉江很甜蜜,一晚上就他喝得最多,自覺自願,這幫人裡好幾個都帶著人,全都樂在其中。安赫也跟著樂,為朋友高興,也為自己默哀。安赫你可怎麼辦呢?進小區的時候,保安探出半個身子,手裡拎著個塑膠袋:“安老師你嚐嚐!”“什麼東西?”安赫接過袋子。“我媽從老家帶過來的香腸,我老婆做的,比外面賣的好吃多了,你嚐嚐!”保安笑得特別開心。“謝謝啊,”安赫開啟看了看,很香,顏色也挺亮堂,“我這兩天正好學做飯呢。”“你就煮飯的時候放一根進去一塊兒蒸著,飯熟了就能吃了,加點拌飯醬什麼的就行,我就這麼吃。”保安大概是因為提到了老婆,心情特別好,話也比平時多。安赫又用手機記下了他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