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是不一樣的。比如,現在,她只能回家去,而她的大哥,李家的小姐,還有那些小商小販們,甚至連那些身份卑微的狄勇勇之流,他們都可以去望北山緬懷親人,去放孔明燈,然後去馬拉都人的攤位前買一杯東革阿里或者拉茶,如果邵庚街最盡頭的阿林肉骨茶還開著的話,他們也可以去買一碗。然後在最好的位置看著滿天明燈,如神佛臨世。姜鹿爾是信神佛的,但是再堅定的信仰也是要靠體力支撐下去的,穿了三層衣服,頭上還有假髮頭冠,手裡抱著一個裝滿水的大瓶子,即使坐著,姜鹿爾也已經覺得自己要融化了,裡間的衣裳全部溼透,手心全是汗,滑膩膩像抓了一隻泥鰍。她不敢多動,額頭的汗打溼了髮套,再動就會砸下來,真要掉下來,觸了黴頭,那這一年的倒黴事都得她背鍋。到時候,別說是減一年的契約時間,只怕多做十年都是少的。於是,姜鹿爾只能儘量保持一個動作。面無表情。鼻子尖一滴透明的汗掛在上面,她眨了眨睫毛。汗珠紋絲不動。還有一點點,就堅持到頭了。遠遠的,望北山的山頭露出來,姜鹿爾默默給自己鼓勁。然而,就要到轉彎的頭了,似乎覺得還不夠拉風的李斯函下了個新決定。“等等,走芸香路,繞過邵庚街北頭過去,去年萬燈節,這些婆羅門的貴族個個神氣活現,叫他們也看看我們的明燈,可比一支支點在家裡的好多了。”“可是,那邊是簡家……”李宏欲言又止。“簡家怎麼了?”不知何時跟上來的李雪音一撩車簾,一頭捲髮紮成長長的馬尾,眉眼帶著美麗的任性。“你怎麼來了?”“我來助威。”她笑出一口白牙,“本來想把大紅二紅帶來,它們老要跑。”她說的是那兩隻新寵紅猩猩。“助威就不用了,別添亂就是了。”“二哥怎麼這樣看人家?不過,二哥,你剛剛說得對,就是得叫他們好好看看咱們的燈,特別那種為了錢跪在洋佬面前的軟骨頭,教教他們祖宗的燈是怎麼點的。”這話好聽,李斯函正中下懷:“說得對。調整路線,李宏,去前面引路。”李宏一看見小姐來了,頓時額頭開始淌汗:“可是,小姐,老爺那邊已經陪著法師過去了,恐怕時間……”他向著李雪音,話卻是給李斯函聽的。“怕什麼,不就是走走路,拉拉人氣,又不是去打架,再說,出了事,有二哥在呢。”李雪音一揚眉,“是不是,二哥?二哥最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