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樓這便起身,意欲去找賈璉。可巧賈璉要交代老大夫的回話,二人碰個正著。宣樓對賈璉的回答不甚滿意,但有勝於無,至少他知道了揚州地界可能會有鍾靈石。“給大老爺、璉二爺請安。”琥珀急忙忙的行禮,滿臉焦急的對二人道,“揚州來信說姑太太病重。老太太傷心不已,二太太和璉二奶奶勸慰不好她,求大老爺去看看。”姑太太?宣樓看向賈璉的功夫,從本尊的記憶裡找到了她的身份。丫鬟口中的姑太太原來是這具肉身的親妹妹,名喚賈敏,其夫乃是揚州巡鹽御史林如海。“兒子陪您去。”賈璉讓路,請宣樓先走。宣樓邁進花廳,正看見坐在上首頭髮花白的賈母啼哭不停。她旁邊還站著四位婦人勸解,這四人分別是邢夫人、王夫人、李紈和王熙鳳。王夫人、李紈等一見大老爺來了,紛紛退到一邊避嫌。賈母淚眼婆娑的看著兒子賈赦,他竟然冷著臉,毫無表情,像看熱鬧似得瞧著他們幾個娘們。賈母怒氣衝衝,沙著嗓子衝他喊:“老大,你何其心狠!你妹妹病重,你竟沒存一點傷感之意,你安的什麼心。我老婆子上輩子到底做了多少孽,生你這個麼個孽障啊。”“您上輩子沒作孽。”“你說什麼?”賈母瞪眼看宣樓。宣樓如實陳述道:“您上輩子若作孽,此刻便不是人了,是個畜生。”☆、 府中人類“混賬東西,你說什麼,敢罵你老孃?”賈母氣得耳面赤紅,手指發抖,“賊囚根子!你早氣死我也罷,免了我一遭罪受。”眾人素知老爺平日裡透混賬慣了,可大老爺再怎麼紈絝也沒有在老母親跟前失了禮節。而今口出狂言,實屬大逆不道。在場的都是些輩分小的,說不得大老爺,紛紛對其投以鄙夷顏色,轉而忙勸賈母寬心。王夫人更顯忠厚,溫言勸慰賈母:“大哥才病好,腦子必定混沌著,才說話不經頭腦。您千萬別當真!大哥對您如何孝順的,我們都瞧在眼裡呢。”王夫人的兩句話看似溫和,卻句句帶著諷刺。第一句說賈赦說話不經考慮,是在暗示賈母賈赦說的都是心裡話;第二句就更諷刺了,他們眼裡的假設就是不孝順,這點賈母自己心裡也清楚。王夫人的兩句話如同火上澆油,果然令賈母氣憤不已。賈母氣得捂著胸口,喊著要上家法。王夫人一聽,帶領眾女眷又是好一頓勸,說什麼老爺年紀大打不得、要留面子之類的話。賈母聽著更生氣,又一頓撒火。宣樓瞧著這群人挺愛蹦躂,倒是懶得管。他不過是陳述事實:老太太上輩子確實沒有作孽,這一世才會做人。這些女人難不成是耳朵長歪了,偏要曲解人意,他也沒法辦。宣樓一忍再忍,見這些女人們吵得更厲害了,有些嫌犯,這聲兒太鬧了。賈璉擔心父親丟臉,趕緊上前幫襯著說情。大老爺在這個家本就不及二叔厲害,若再被當眾打了板子,連他這個做兒子的臉都沒了。吵鬧好一陣子,聲兒才漸漸小了。賈母稍稍好了些,卻見大兒子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站在那兒,竟沒有一點認錯的態度。“你你你——”賈母抬手指向宣樓,再次滿眼噴火。王夫人見狀,又要添油加醋。“鬧夠了沒有!”宣樓蹙眉,冷冷瞟一眼王夫人,轉即掃視在場眾人。恫嚇之下,屋內眾人瞬間鴉雀無聲。眾人驚詫於大老爺的威儀,啥時候老爺說話這般有氣勢了?不過都這會兒了,大老爺還敢這麼理直氣壯。真是……找死!賈母臉色發青,再沒有力氣罵什麼。她半邊身子依在軟墊子上,眯著眼打量宣樓。大兒子真是越來越膽大包天,目無尊長了。宣樓抬眸,揹著手,掃視屋內眾人:“老太太前生積德行善,故今生會繼續投胎為人。這話有錯沒有?”眾人愣了下,搖頭。“既是沒錯,你們何必爭論不休。”宣樓揚起下巴,眼睛半開,有幾分孤傲,又有幾分慵懶的味道。王夫人第一個開口分辯:“大哥,你才剛的話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王夫人看見賈母,見賈母點頭首肯,她才繼續說,“你說母親‘上輩子若作孽,此刻便不是人了,是個畜生。’”“弟妹好記性,記準了後頭這句,偏偏落下前一句。我先說老太太上輩子沒有作孽,後來的假設本不成立。難道弟妹你心裡盼著後頭那句是真的?”宣樓犀利的目光落在王夫人身上。這個女人心腸歹毒至極,謀害貓命不說,而今她對她的同類也懷著險惡之心。欠抓的命!她還欠自己的一條貓命,遲早要還回來。宣樓微微揚起下巴,蔑視地看著王夫人,眼中燃起殺氣。王夫人被他的眼神兒嚇著了,微微退了兩步,皺眉,下意識得閃躲宣樓的目光。“可大哥原先那話說的確實不好聽啊,您早說才剛那句不就好了。”“老祖宗,您是知道的,大老爺素來不善言辭。他原就是想說您上輩子行善積德,才有而今子孫滿堂的福報。老爺就是這個意思,才剛來的路上,老爺還不停的問我,關心老祖宗您的身體如何呢。老爺是真心孝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