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把黑豬和方正路提供的資料統一整理歸納之後,就按照時間順序把關於方芹的事從頭陳述到尾。定稿之後,賈赦想盡快印刷,趕早把事情了結。方芹已經惹了皇帝的厭惡,所以他所報的這些事情其實不上報也沒有關係。但賈赦還是準備按照規矩來,因本身他也要去印坊一趟,便就順路直接自己上門去找宋奚。路上,豬毛還是本能的拿著小銅鏡,一邊假裝照自己的臉,一邊往後看。從上次方芹派人跟蹤他們開始,豬毛就養成了這個習慣。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被豬毛給等到了。一看見白馬,豬毛渾身一抖,忙探頭進去跟賈赦彙報。“無需理會。”賈赦話音剛落,豬毛便看見方芹騎著馬過來了。這廝竟然很大方坦然的就跟在賈赦馬車後。因為不是正式出行,賈赦的車周圍也沒有什麼排場。豬毛生氣,喊著讓方芹滾遠點。“條條大路誰都能走,為何我走不得?”方芹反問。豬毛氣得要罵,可他代表了榮府還有老爺,知道在外不能亂說話,就只好憋著。“喊官品。”賈赦提醒道。豬毛立刻機靈的反應過來,高呼:“御史大夫出巡,閒人迴避。”此話一喊,來往路人連忙然後,退至一旁,恭謹行禮。方芹傻了眼,也忙下了馬行禮,不敢再跟。豬毛樂了,停了馬車,拿著馬鞭子指了指方芹,警告他:“以後若再敢無禮放肆的跟我們老爺的座駕,必治你冒犯朝廷命官之罪,拿去大刑伺候。”百姓們不知方芹身份,都當方芹是個刁民,紛紛鄙夷嫌棄的看向方芹。連一品大員的車都敢跟,罵幾句是輕的,受死都活該!有幾個百姓罵方芹腦子有病,遠遠的避開,生怕被傳染。方芹窘迫地趕緊躲開,生怕有人認出他的身份。賈赦到了榮府後,聽說宋奚不在,便要走,卻被他兒子宋麓給纏上了。這宋麓應該早就知道他沒才華,還是特意拿了一些他做的晦澀難懂的文章來問自己。賈赦看不懂,被一問三不知,坦率的搖頭表示不會。宋麓也不驚訝,只溫和地笑說:“那晚輩就一句一句解釋給世伯聽,晚輩可不可以請世伯聽了之後,說說自己的看法意見?父親總說我做文章欠考慮,世伯就幫一幫我吧。”宋麓眨著他十分好看的鳳眼,目光清澈明亮,讓人看了就不忍心。再說宋麓這孩子一直跟個小大人似得穩重,難得這麼撒嬌求自己,賈赦哪會狠心拒絕他,遂點頭應承了。宋麓開心笑一下,忙叫人重取一篇文章來,很長。賈赦:“……”宋麓認真道:“那晚輩就先從最重要的這篇文開始。”“好。”賈赦看了眼那篇文章的厚度,驚歎地應一聲。賈赦很難想象宋麓這麼小的年紀竟然可以寫出這麼長的文章來。這要是換做其他同齡的孩子,只怕連讀都費勁。賈赦又想到寶玉似乎也和宋麓同齡的寶玉。不過,此刻還是不要比的為好,‘別人家的孩子’真挺可怕的。宋麓一字一句解釋的很仔細,連用詞出處也會當成一個故事講給賈赦聽。讓賈赦恍惚間有一種自己是個無知懵懂的學生,幸運的碰到一位非常耐心有才華的好老師的感覺。文章才說到一半,外頭人就傳話說:“老爺回來了。”話音剛落,宋奚便大邁步進了門,身上披著的白狐皮的斗篷還沒有脫下來。賈赦看著這斗篷有點眼熟,好像就是前幾日自己送他的那件。宋奚的身量比賈赦高一些,這件斗篷穿在他身上有一些顯短。“剛從宮裡回來。”宋奚扯下斗篷交到下人手裡,讓賈赦等一等,片刻後他便換了身銀線祥雲紋繡邊的玄色錦袍。黑色更襯他膚色白如冠玉,五官更為清俊立體。宋麓忙給父親請安,收回自己的文章,訕訕告退。賈赦叫住他:“才說一半,還沒完呢。”“不敢叨擾世伯和父親商議軍國要事,這文章……就等日後的吧。”宋麓規矩的給賈赦行一禮,也不容賈赦分說,便乖乖的就告辭了。宋奚看自己兒子一眼,然後問賈赦:“那孩子鬧你沒有?他的文章沒什麼看頭,以後別被他忽悠了。再要你看,直接拒絕便是。”宋奚轉而再問賈赦來找他何事。賈赦緩了緩神兒,他還有些沉浸在宋麓那篇討論“周唐外重內輕,秦魏外輕內重”的文章裡。賈赦這才把自己寫得稿子遞給宋奚看。賈赦頭一次覺得有點不大好意思了,因為對比人家博古通今各種引經據典來論證自己觀點的文章,他寫得這寫東西於宋奚來說,用“文采一般”形容真是莫大的誇獎。畢竟宋麓寫得那麼精彩,在宋奚眼裡也不過是“沒什麼看頭”的評價。賈赦喝了口茶,順便考慮了下自己重頭學習的可能性。“原來方芹是這種人。”宋奚笑一下,把文稿擋在桌上,跟賈赦點了點頭,“這種事兒其實可以不必請示我,你自己定便是。”“還是要說一聲,該走的規矩都走,回頭即便是被人找了茬,也挑不出錯來。”賈赦道。宋奚愣了下,問賈赦最近是不是又遇到了什麼麻煩。賈赦搖頭。宋奚也便沒多問,見天色不早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