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默默告退。賈母愁眉苦臉的看著賈政離開的背影,接連哀嘆,只覺得這榮府的好日子快要到頭了。“仔細回想老大先前跟我說話的態度,他該是早就知道除名的事了。他態度那麼冷淡,是不是已經寒透了心?”賈母扭頭看向一直勸慰她的鴛鴦。鴛鴦怔了下,便垂首撩起茶蓋,把降火茶送到賈母嘴邊。“以前再怎麼吵都是一家人,而今這事的確是有些麻煩,卻也不是不能解決的事。還要有些耐心,慢慢來才行。”“慢慢來,要慢到多久。別人還好,但老大那脾氣,只怕我老婆子活到死,也不能把他寒了的心給捂熱了。”賈母嘆道。鴛鴦不解,“老太太既不捨得他,當初又為何說不認他要趕他走的話,大老爺可不像是開得起玩笑的人。”“我罵老二糊塗,我又何嘗不糊塗。”賈母自嘲道,“可我老婆子從來沒存過什麼真不認他的心思。說一說也就是為了嚇唬氣他,今兒個當他面敢去大理寺,也是因為林女婿在那,我心裡曉得鬧不出大事。可千算萬算,沒算到老二竟然揹著我幹出這麼絕情的事來。”鴛鴦敷衍點了點頭,給賈母捶背。賈母被捶得微微晃動身子,“卻也不知為何,別的事兒還好,就在老大的事兒上,我偏偏愛較真,總覺得這孩子對我不冷不淡的,想讓他多關心我兩句,卻總是求而不得,令我惱火,失了理智。”賈母被鴛鴦按得很舒服,便閉上眼,深深地吸氣,吐氣。“事已至此,老太太要想開。這個家老爺也不會真不回了,尚還有他的兒女在,豈能說走就走呢。”鴛鴦勸慰道。“對對對,還有璉兒,二丫頭,琮哥兒他們。”賈母說話總算有點氣力,“鳳丫頭肚子裡還懷著他的孫兒。”賈母話音剛落,那廂就有丫鬟急急忙忙趕來告知,王熙鳳臨盆了。賈母未表重視,這就帶著人前往王熙鳳住處探望。她到的時候,產房裡正傳出王熙鳳的慘叫,丫鬟婆子進進出出,忙得井然有序。賈母被賈璉請到了西廂房暫作休息,轉即就問賈璉可否把此事告知了賈赦。賈璉笑著應承,“自然說了,有一段路程,估摸過會子就會到了。”約兩柱香後,賈母就聽聞賈赦來了,立刻整個身子繃緊,有些莫名的緊張,卻等半晌不見賈赦進門來拜他。賈母見賈璉也不在,便打發人去問,卻得知賈赦和賈璉在另一間房正閉門議事。太陽西斜,王熙鳳幾乎喊破了喉嚨,聲音沙啞,最終一聲嬰兒的啼哭聲,終止了她的喊叫。當下便有婆子歡喜來報與賈母,是個大胖曾孫。賈母高興不已,這就起身,等著王熙鳳那邊拾掇好了,賈母就同李紈等進去探望。王熙鳳精神還算不錯,見了賈母便抿嘴笑起來,聽聞自己生下的是兒子,她大大鬆口氣,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賈璉隨後進門,從產婆手裡接過剛剛清洗乾淨的孩子,抱著他送到王熙鳳身邊。賈母這才想起來賈赦沒來,轉頭去瞧,賈璉身後也沒有別人。“你父親呢?”“看了孩子,要我傳話幾句話給鳳兒,便就去了,朝裡還有要務等著他辦。”賈璉跟賈母解釋道。王熙鳳面目嚴肅地聽賈璉傳了賈赦的話,便忙謝過,轉即笑著請賈母給孩子起名。賈母便表示這事兒該爺們來,遂讓賈璉說。賈璉笑道,“我早想到了,問了父親,說‘茂’字極好,美也,盛也。”王熙鳳忙點頭,高興地笑著同意。賈母見她臉上有倦色,便帶著大家都去了,只留這賈璉陪媳婦兒。回去的路上,賈母便連番跟鴛鴦感嘆,賈赦而今這是真打算和她老死不相往來了。“就沒見過誰家兒子,有這樣記恨自己親生母親的。”鴛鴦悶悶聽著,沒說話。賈母繼續道:“老二更是能氣我,他沒能耐,被人欺負,遣派到晉地那邊去,我本還想著讓老大幫他一把。結果他生生做出這樣的蠢事,害得我們一家子人都跟著倒黴。”張婆子見機,把悶在肚子裡的話吐了出來,“聽說東府那邊鬧得很,那些長老們也都在責怪珍大爺,鬧著來榮府找二老爺討說法。因珍大爺一直攔著,以璉二奶奶生子不宜鬧事為藉口,才強壓了下來。怕只怕今日一過,明天府裡頭就不得安生,那些老頑固們會找上門來挑事,少不得也會有些女眷來這。”“休要管他們,明兒個關緊大門,誰都不見。”賈母說罷,便在鴛鴦的攙扶下匆匆去了。賈赦見了自己的模樣皺巴巴的小孫子之後,心情卻很不錯,特意打發人再從府裡取些吉祥辟邪的物件給這孩子做見面禮,便去了劉忠良府上。從賈赦受命離京去柳州查案後,竇懷身死一案,便是由劉忠良接受,賈赦這次來,自然是問是否有什麼線索。劉忠良恭賀賈赦喜得貴孫後,便簡要和他說近一月來他調查的情況,“便如你所料,三皇子無辜,事情越深入去查,越能跟真顏人扯出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我另派人監察了兩位真顏皇子,衡峻和衡嵩這一月以來,倒是深居簡出,不怎麼出門。便是出門,也不過是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