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囑咐賈政去找賈珍說話的時候慎重一些,別再學那個什麼瘋道姑的話。賈政略有不悅,蹙眉責怪地反瞪王夫人,“你個婦道人家知道什麼,好生回去勸慰母親就是。”“別的事兒我便不操心了,大哥的事兒,就怕老爺一事情急犯糊塗了。這個家而今就靠他撐著,他若是真走了,咱們府還有什麼過頭。”王夫人解釋道。王夫人雖沒有如何誇讚賈赦,但她話裡的意思很明顯,個家唯一有用的且能給榮府爭光的男人就只有他大哥,所以他得罪不得。賈政心裡十分不爽快,冷冷掃一眼王夫人,便頭也不回的走了。王夫人覺得賈政根本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無奈地嘆口氣。就怕他糊塗不明白,一心以為老太太真會下狠心收拾了大哥,然後會全力支援他做榮府的頂樑柱。事到如今這地步,這種痴心妄想已經要不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也不瞧瞧賈赦而今位居何等高位,再者他結交的友人也皆是權貴,又有宋大人那般的人物在後頭扶持他。賈赦而今在朝堂上那就是一顆紮根又深又穩的挺拔大樹,便是狂風駭浪也沒法子掀翻他,又何況他們這些小嘍囉的鬧騰不過是微風輕掃,對他根本不會造成什麼影響。老太太在心裡也必定清楚這樣的情況,遂便是她在心裡面真信了那瘋道姑的話,也是無可奈何,嘴上不敢說信。她知道她而今沒有實證,是不可能把大哥怎麼樣的。故而賈政跟老人家提及此話後,人家三言兩語就給略過去了,明智地不選擇以此興風做事。王夫人別無所求,只盼著賈政別自以為是,真鬧出點什麼惹人厭煩。薛姨媽聽王夫人此話,蹙眉有些不解,她攥緊帕子,唇色發白的看著王夫人:“若非他,我們王家而今也不會落得而今這樣悽慘的地步,姐姐就不恨麼?”王夫人木然地轉過頭,也不去看薛姨媽的眼睛,“恨有用麼,恨能改變事實麼,恨能讓咱們的兄長犯下的那些累累罪行變成子虛烏有麼。”王夫人垂首,捻著手裡的佛珠,不停地念著“阿彌陀佛”。“你這是……認命了?”薛姨媽看著王夫人麻木呆滯的臉,愣了又愣,心中卻氣憤難平。王夫人垂著眼眸,只顧著捻著佛珠,並沒有回應薛姨媽。薛姨媽見狀,咬了咬牙,端著胸口裡的氣,這便起身和王夫人告辭,榮府這裡她也不會小住,這就帶著孩子們回去。王夫人忙問她:“說好了在這多住幾天,怎麼就要走,就因為這事?”“姐姐心大,能跟害死自己兄長的惡徒在同一屋簷下生活,我可不行。”薛姨媽說罷,便和王夫人點了下頭,權算是離別之禮了,隨即就轉身匆匆離去。王夫人見狀,也沒有留她,由著她去了。薛姨媽回房後,就吩咐下人拾掇東西,這就離府。寶釵還在史湘雲的屋子裡說話,忽然被叫回來,還有些不懂,仔細一問,方知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也曉得原來她每月偷偷必看的《鄰家秘聞》的著者竟然就在眼前,竟是榮府的赦大老爺。寶釵心緒有些複雜,一方面覺得薛姨媽說得對,這赦大老爺是有些欺耍親戚,行為過分,另一方面她又敬佩著書人的本事,能夠揭發罪惡,伸張正義。薛蟠隨後也被叫了回來。他先前正一直跟著榮府的管家學管賬,這幾天正在興頭上。只因為上一次因香料的事情經徐安顛簸後,薛蟠依此法在薛家其它幾家大鋪子做查驗,果然抓了不少蛀蟲出來,減輕了薛家足足有超十萬兩的損失。他也因此得了薛姨媽和妹妹寶釵的高看,遂漸漸對管家的事情很上心,故而這次的機會來榮府,自要再和徐安討教一二。薛蟠喝了茶,就坐下來,問薛姨媽找有什麼急事。轉即聽聞薛姨媽講述經過之後,薛蟠便驚訝慌張,不知該說什麼好。他一直敬佩赦大老爺,敬他若神明一般,而今他一點點學好,知道上進了,也是託大老爺的福才有今日。“可確準了?那個什麼鄉野雜書上內容,能隨便信麼。”薛蟠嘆道。薛姨媽瞪向薛蟠,“他已經親口承認的事,這還有假?”薛蟠怔了下,不太相信,又問一遍薛姨媽。在薛姨媽的再三確認下,薛蟠沉默了,情緒的複雜的垂著頭,也不知想什麼。薛姨媽氣道:“你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張羅,我們一家子痛快搬回去,豈能還繼續和害你舅舅的人住在一個屋簷下。”寶釵聽這話,蹙起眉頭,“舅舅犯下人命官司,那都是累積下來多少年的事兒了,他最後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不是誰害他的,是他自己害了他自己。”薛蟠點頭附和,“正是如此。赦大伯不過是把他的醜事揭發出來罷了。連我都沒想到,平時一派正人君子模樣的舅舅,竟然會殘忍到害死那麼多女人。”“住嘴,再怎麼樣那也是你們的舅舅。”薛姨媽呵斥道,“當初他們父親去世,我一個寡婦帶著你們倆孩子有多艱難,不知道多少錢瞧著咱們薛家的豐產起了歹心,便是多虧有他照應著,咱們才能有今天的好日子。”“母親,可那些年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