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遊昀僵著一張臉,冷冷地看向賈赦。賈赦見他還有不服氣的意思,嗤笑道:“我何必多說,等回頭你的罪行公佈於世的時候,且看看世人是如何覺得你‘好’便是!”賈赦頓了下,又道:“放心,我不會把你害曹蘭、淮南王的事情公佈出去,就論你贅婿騙色騙錢,謀害常老爺一事。”張遊昀動了動嘴唇,隨即低下頭,默然不語。賈赦料到這廝會執迷不悟到底,一個被變態言傳身教近十年的人,他也不指望三言兩語就能讓他悔悟。遂也懶得再跟他廢話,只問張遊昀認不認罪狀上的罪名,張遊昀沉默許久不應答。賈赦便立刻起身要退堂,張遊昀激動地抖著手抓過小吏丟在地上的筆,嗓音沙啞地輕聲道:“我認,還請老爺信守之前承諾,放過我兄弟們一碼。”賈赦:“我說的是或許,並沒有什麼承諾,最終定奪處罰結果的是聖人。我只能保證會在奏摺裡陳明清楚你的罪狀,儘量避免無辜之人受牽連。”張遊昀默了會兒,隨即在罪狀上簽字畫押。賈赦不作一聲,立刻揮手打發衙差將張遊昀押下去。這之後便命柳之重擬上報的奏摺,欲判張遊昀遊行之後斬立決。柳之重愣了下,看賈赦:“放過張家兄弟倆?此案往重了說,涉及巫蠱,怕就怕……”“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人命不可兒戲,誰有罪誰擔責,何必傷害無辜。”賈赦嘆道。柳之重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如果他的侄子犯了大罪,而他一家子妻兒老小都不知情,卻還要受連累而死,實在是太過殘忍和不公平了。柳之重存著這份意氣,執筆用詞更加誠懇謹慎,希望皇帝會開明一些,只降罪於有罪之人。次日,林如海呈報繕國公掌管戶部漕運之時,有兩處貪汙之罪,其子也有仗勢欺人,壓良為賤之嫌。皇帝當即下旨奪了繕國公的將軍爵,查抄繕國公府,且緝拿其父子三人入獄待審。這之後,皇帝便看了賈赦呈上的奏摺。方知道淮南王死的背後,竟然藏著這麼一大樁人命案子。而且這一切事情的起源竟然都出自文淵閣。皇帝遂批覆下去,宣告文淵閣乃機密重地,一應官員閒雜人等,不許擅入,違者治罪不饒。對於文淵閣內所有關於攝魂之類的歪門邪道的雜書,則整理封存,加鎖置於匣中,未經允許,不得見光。而對於張遊昀的處置,皇帝對於摺子上的處置辦法有些質疑。死者數量之巨,又牽連到了一名郡王的性命,怎可能只用張遊昀一人的命來抵。便是有宋奚和烏丞相的進言,表明張遊昕、張遊旺兄弟為無辜,皇帝仍堅持斬草除根,連帶著張家府內所有的奴僕,都要一併奪了性命。帝王態度堅決,宋奚和烏丞相也無法,便不再多言。賈赦隨後得到訊息,便欲覲見說清情況。宋奚忙攔他。“張遊昀惹了皇族,若只做一般的處罰,你讓皇帝今後如何面對皇族其他人?便是皇帝不怒,那皇族子弟們也不會放過張遊昀。”宋奚道。賈赦讓宋奚不必勸他,他必定堅持己見,進宮覲見皇帝一次。皇帝因料到賈赦要說什麼,便不打算見他,叫太監打發賈赦回去。賈赦不肯,仍舊候在太和殿外。此後約有一個時辰的工夫,皇帝聽聞賈赦還在,免不得嘆口氣,宣見了他。賈赦立刻陳清自己的立場,希望皇上不要牽連張家無辜之人。而皇帝的想法則果然如宋奚所料那般,認為張遊昀弒殺皇族,罪孽深重不可恕,必須要誅九族才能給所有穆氏皇族一個交代。“誅九族乃是大案,勢必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那張遊昀和張白的所作所為便免不得要被世人知曉清楚。而臣覺得,這件事不宜外宣。”賈赦忍著膝蓋的痠疼,保持面色淡定。皇帝蹙起眉頭,詫異地看賈赦:“愛卿你此話是何意?”“攝魂之術是個新鮮的東西,鮮少有世人知曉,而張白所學也是在文淵閣蒐集出來的孤本所致。眼下尚沒有人知道這位狐心舍人是誰,那位迷藥的配方是什麼,但若這件案子公佈於眾,在民間引起轟動,人人都曉得攝魂之法的威力巨大,難免會引得一些心思有異的賊人注意,追根溯源,想方設法挖尋出此法的源頭。誰都難保他們會琢磨查問出什麼東西來。就怕這件事變成一種新的巫術出現在民間,便也會如其他的巫術一樣,代代流傳,屢禁不止了。”賈赦解釋道。皇帝怔了下,覺得賈赦所言不無道理。又問賈赦這件案子的知情人有多少,每個人的知情程度有多少。“臣在辦案時,已經儘量避免讓更多人知道攝魂術的厲害。而今全然清楚此件事的,只有臣、宋大人、烏丞相、蔡大人和高御醫。但如果這樁案子外傳出去,被人稍加打探經過,便可串成線。案子公開,勢必要案情公開,證詞供狀等等,便要經過數人之手。那麼賊人想得到迷藥方的可能就會變多,每個經手的人都有外洩訊息的可能。再者藥方本就不難,若有懂得藥理的人根據被害者表現出的症狀加以研究,難保他們會自己配出差不多的方子來。”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