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整件事的經過,呂清兒一直未認罪,就鬧事八人之死,也一直未有過承認和交代。付允之對其指證卻萬般肯定,口稱是趁著晌午將看管大牢的獄卒調走,由著呂清兒前往牢內殺人。這之後他見我們質疑呂清兒如何以一人之力殺害八人時,不僅委婉提示了呂清兒的身世有問題,也同樣委婉地讓我們以為呂清兒殺害八人的手段,是靠美色引誘騙受害人喝下並不致命的‘草藥汁’,以讓他們發作假病,令獄卒可帶他們去外就醫,從而趁機將他們救出。”房遺直點頭,知道她還有後話,便未插嘴。“我在想,這個他引導我們想出的呂清兒的犯案經過,會不會就是他自己真實的作案經過?”李明達此言隨即引起房遺直的凝看,“你該命人好生查一查他。”房遺直應下,派人著重調查此事。有關於福縣縣令付允之的身世背景,為官曆程,在任時間,統統都要調查清楚。而對外,在真兇沒有被確鑿證據證實之前,呂清兒依舊是等待處以極刑的罪魁禍首,以此令真正的兇手受到迷惑。再說福縣縣令付允之,他被判貶黜行了杖刑之後,幾乎半癱,便被家人抬了回去。他被抬回的地方,乃是其妻剛花錢置辦的一處老宅,只有三間房舍。縣衙那裡他自然不得身份再回去住,但卻有些東西還留在那邊。付允之歸家之後就不顧傷,堅持忍痛也要親自去收拾。尉遲寶琪帶人負責監視被釋放後的付允之,將他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在眼中。李明達和房遺直則也來了福縣,得知付允之竟要來縣衙,便早一步到了那裡。付允之在貼身隨從頑石的攙扶下,到了縣衙後,與眾衙差分了些錢致謝,便要求一個人去書房內收拾東西。至於寢房以及庫房內放的一些值錢物件,付允之倒是不去管,只打發隨行的另外三名隨從去拾掇。付允之到了書房之後,便要一人待著,讓頑石在外守候。然而他剛顫顫巍巍站定,整個人摔在了地上,低沉痛叫一聲。頑石忙攙扶起付允之,請求留下。“郎君又何必避著奴,便讓奴攙著郎君。”付允之嘆口氣,“罷了,而今我身邊也就只有你了。”二人隨後便走向桌案。李明達此時已然移步至書房後二十丈遠的地方站立,凝神屏氣,側耳細聽。房遺直則站在距離李明達十五六丈遠的涼亭內。他凝視遠處靜等,偶爾瞟眼李明達的側影,冷硬的面容方有一絲絲破綻浮現。但很快那抹柔情就被夏風吹走,讓人恍然以為剛剛所見不過是眼花罷了。地磚移動的聲音,接著便是一聲嚓嚓響,該是木盒被開啟蓋子之聲。“他唯一留給我的就這麼兩件東西。”付允之發出痛心之言後,便劇烈的咳嗽起來。紙張翻動的聲音。李明達轉了轉眼珠想了下,覺得這該像是一封信被開啟的聲音。接著,李明達又聽到付允之低低地哽咽聲,方知他哭了。看到信,便哭了。想來這信必定極為重要,牽動他一直以來執著。“而今卻該毀了他,免遭禍患!”付允之的話是在牙齒打顫之中吐出,似乎這個決定對他來說是無比巨大的痛苦,比他而今承受過杖刑而正在發痛的身體,還要痛上千倍萬倍。“郎君,這是他留下的唯一的墨寶了,也是證明郎君真正身份的重要之物,真要毀?”“毀!”付允之便拾起盒子裡的長命鎖,用袖子擦了又擦,“他那幾個字我早就爛熟於心了,而今有這個東西做念想便也罷了。”隨後付允之便命頑石將他早前帶來的火石取出來,痛快把東西燒了,他們也好儘快離開,以免逗留過久,引得他人懷疑。李明達立刻把手裡的石子丟向了房遺直。房遺直給落歌使了眼色。一聲口哨聲突然橫空劃過。數名侍衛先後從樹上、樑上以及牆後飛速跳入屋內,當場緝拿了付允之,並從頑石的手裡奪走了尚未及焚燒的信,隨後又從付允之手裡奪走了長命鎖。李明達和房遺直隨後入內,便見了這兩樣東西。付允之起初在驚詫之中沒回過神兒來,但看侍衛們進入,奪了東西,他立刻了然事情敗露了,額頭冰涼,眼睛呆滯恍若死了一般,面無表情好久。最後被侍衛呵斥之後,才恍然動了動眼皮,有些反應。李明達從房遺直手裡接了信看,發黃的紙上躍然寫了四個字,“取名允之”。乍看這幾個字沒什麼,但瞧最後的落款為“李承道”,方知道這信的特別之處。原來這‘息王后人’真的存在。李明達捏著手裡的信,看向付允之,猶豫了片刻,才問:“你是?”付允之淚已經落下,這淚水卻不是因為畏懼而流下,是為他的身世他的不忿,特別是在他被李明達詢問之後,更受刺激。這位公主所擁有的尊貴榮耀,本該都屬於他,該是他的。付允之微微揚起下巴,有傲氣之狀,目光平視李明達,選擇大大方方承認,“沒錯,我便是李承道之子,李允之。這個名字,是父親親自取與我,我卻在出生之後,一直不得機會堂堂正正用它。今天事情敗露了,該是悲哀,可笑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