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氏十問,迎春足有七問答不上來。前三個問題還都是邢氏教過她的。邢氏詢問迎春緣由,迎春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只說自己學藝不精。“渾說,若是不精,為何偏偏我教你的都會,你嫂子教你的都不會?”迎春低頭:“是我笨,腦子一會兒清楚一會兒不清楚的。”邢氏冷笑,招呼迎春過來,叫她伸出左右,用戒尺狠打了一下迎春。迎春痛的縮回手,眼淚噗噗的往下掉。“知道疼了?”迎春點點頭,又惶恐的搖搖頭。“疼就是疼,搖什麼頭!府裡頭人都叫你二木頭,我還不信,今兒個真算是見識了。你嫂子敷衍不教你,你不會追著問,她能拿棍子打發走你不成?你這東西學到自己身上,不是學給別人的,對自己也這麼敷衍?你將來怎麼辦,將來要我這個做孃的陪你嫁過去管家麼!”邢氏厲害道,她最恨迎春這種蔫吧不爭氣的個性。說句老實話,像迎春這樣的女人嫁進後宅裡,不被婆婆刁難死,也早晚得被丈夫和房裡的通房姨娘給欺負死了。現在遷就她,將來就是害了她。邢氏盯著迎春道:“你嫂子那我自會罰,你自己這得好好反思。我容你三日,好好想自己的過錯再來。”邢氏才打發走迎春,便有林管家過來回話。王夫人與賈母、寶玉等去了廟裡,管家林之孝唯有來找邢夫人做主了。“大太太,有個叫孫紹祖的上門求見。”☆、鳳姐反擊“什麼人?”邢氏順口問。林之孝家的沉吟片刻,跟邢氏解釋了孫紹祖祖上的光耀,以及如今落魄的光景。“他此來,想必是有求於咱們。”“窮朋友上門自是要求助的,我看咱們與孫家當初也不過是酒肉之交,沒什麼深情厚誼。你去問他有什麼打算,再回我,若只是要些小錢,就不必回了,數目折半給他。咱們不是不幫,卻也幫不了大的。其餘的,由他自己折騰去。”邢氏回道。林之孝覺得大太太說的太有理了,忙賠笑稱是。出了門,就見女兒小紅端著茶進門。“爹這麼快就走?茶還沒來得及喝呢。”小紅道。林之孝笑道:“事兒回完了自然要走,回頭勤快點找你娘,她想你了。對了,你在這可好?比得上寶二爺那裡?”小紅甜甜一笑,點頭道:“那是,跟個睿智的主子就是不一樣。”林之孝笑了笑,不再多言,轉身去了。孫紹祖拜於賈家門下,等候多時,他見只有管家一人回來,心中罵聲四起。他本以為賈家會念及往日的舊情,如今瞧他們原也是個嫌貧愛富的。孫紹祖再聽林之孝解釋什麼主子都忙的理由,料知都是些搪塞的藉口,拱拱手,二話不說,甩袖告辭。林之孝家的欲言又止,想想也算了,轉身派人去知會大太太一聲。不一會兒,大太太的人來回話:“太太說了,他既是這般輕浮無禮之人,也不必施捨,救了將來也是個麻煩,就此斷了也好。”林之孝家的釋然,點點頭,越加覺得女兒小紅的話沒錯,如今的大太太真真是個睿智的人兒。傍晚賈赦回來,瞧著三天都不怎麼搭理他的邢氏,心裡就愁。他知道邢氏愛吃花糕,變著法的賣遍了京城所有的糕點哄他,連宮裡頭的好東西他也託人弄來了。飯後,邢氏面對著擺滿兩桌子的點心,蹙眉。“難道沒一樣喜歡的?”賈赦憂愁的問。“浪費!”邢氏瞪眼賈赦,轉而吩咐嬌紅留下兩份即可,其餘的分給各房和姑娘們。賈赦笑了笑:“你能搭理我就不算浪費,這不,你也算賣人情了。那個,那天晚上的事兒,你別——”“我記得清楚。”“呃,好吧,我們也都是喝醉了。酒醉後,就容易出現像這樣幸福的意外。”賈赦臉紅尷尬的解釋道。“老太太叫我勸你幫襯著你二弟。”邢氏突然道。賈赦一怔,回道:“這事兒他昨兒個跟我喝酒時我提了,說了不少軟話,可不像他以前抬著下巴瞧我的作風。果然是當官了,有地位好!”賈赦摩挲著下巴,樂呵兩聲,繼續道,“朝裡要是能有個自己親戚幫襯著也好,回頭我仔細斟酌斟酌。”邢氏笑了笑,抬眼打量賈赦。就怕事情不是他想得那樣好。瞧他這些年都沒出息,估摸是不怎麼樣。那賈政跟王氏是一家子的,脾性會互相傳染,這賈政估計也不會是什麼好貨色,搞不好還會是個扯後腿的。怕只怕到時候不是互相幫襯,而是連累!賈赦看出邢氏的遲疑,料知她擔心,自己個兒的心裡就莫名的喜滋滋的。賈赦趕緊賠笑,跟邢氏保證道:“我一定會仔細斟酌,你放心吧。”“明兒個你正好歇著,我打算帶著二丫頭去廟裡上香,求姻緣討個吉利,回頭就該為她說個親事了。你正好一塊去,可有空?”“有,有!只要是夫人的事兒我永遠有空。”賈赦巧嘴道。邢氏別他一眼,輕笑道:“花言巧語,不靠譜。”賈赦反駁:“難道對你沉默寡言才算真心?那豈非更不靠譜?”邢氏默然,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事兒。預設賈赦的話,破例不再反駁。次日三口出行,邢氏臨時帶上了賈琮,也叫他沾沾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