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阻擋他疼老婆過好日子的,賈赦都不會手下留情。邢氏與賈赦一通出門,各自分別,她便乘車直奔榮國府。邢氏先見了兒媳婦柳氏,聽了她彙報這些日子的情況之後,便同一塊去王夫人那邊。路上,柳氏便和邢氏閒聊起寶玉寶釵來。“難為她一嫁進門,就要哄自家的男人,跟養個孩子似得。做女人也不容易,我瞧著她可憐見的,二嬸子還不給她什麼好臉色。”“哦?”邢氏有些意外,這寶釵才進門,王夫人又是寶釵的親姨媽,照理說王夫人自會向著她。婆媳倆一起商量著怎麼對付外人才正常。怎麼如今難得倆人終於湊在一起,玩起了窩裡鬥?“我聽到些風聲,卻不知準不準。”柳氏暗自打量邢氏的臉色,她可不敢胡亂跟婆婆亂嚼舌根子。榮府如今的風向邢氏還清楚些,那些下人就為了能進尚書府的大門,巴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柳氏。所以說,如今柳氏聽說的訊息,八成是準的。邢氏示意柳氏繼續說。“聽說是二嬸子想和寶丫頭討嫁妝。”柳氏咋舌道。她可是真心同情寶釵的,哪有剛進門的媳婦兒被婆婆討嫁妝的,這也未免太欺負人了。幸好她嫁的是榮府的大房,不然可真要哭死了。邢氏沒評論什麼,只笑了笑。若是王氏幹出這種事兒,也沒什麼奇怪。說話間,邢氏和柳氏已經走到了。丫鬟傳了話,倆人便進了屋。柳氏下意識的掩住鼻子,咬唇,免得自己真被嗆的咳嗽出來,這屋子裡的藥味兒實在是太濃了。柳氏暗觀婆婆邢氏的儀態,在這樣濃烈的藥味兒刺激下,竟然沒有絲毫的變化。柳氏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年輕的好沒出息,這點小事兒都忍不了。遂把手拿了下去,愧疚的跟著邢氏後頭走。裡屋,王夫人面色慘白的坐在床榻上,寶釵正手拿著藥一勺一勺喂邢氏。寶釵一見邢氏等進來了,就要放下藥碗給她請安。邢氏忙抬首示意她繼續,她則笑著坐在一邊,眼看著寶釵把藥喂完了,才吱聲。“弟妹覺得好些沒?”“日子過得有一天沒一天的,也沒什麼指望,好不好,有什麼要緊。”王夫人慘笑兩聲,悲嘆道。“母親,您別這樣想。”寶釵表情糾結的看著王夫人,看似很替其難受。邢氏眯起眼,笑道:“可不是呢,弟妹凡事往前看。就瞧寶丫頭這麼孝順的份兒上,你也不能撒手不管呢。”王夫人抬眼打量寶釵一圈,勉強笑了笑,沒說話。寶釵心裡覺得有些難堪,心裡埋怨王夫人。多少在外人跟前誇誇她,她能疼死麼?王夫人見寶釵臉色不好,料知她對自己有意見,更加沒好臉色給她。“行了,時間也不早了,寶玉也該起了,好生伺候她。”寶釵頷首,咬著下唇起身,衝王夫人行禮稱是,轉身告辭了。“大嫂子來找我有事,還是來看我笑話?”王氏譏諷的問。“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知會你一聲,東府那邊日子快定下來了,過幾日就會先運些東西回去,弟妹和二弟若是有什麼也想送回去的,一遭兒運也方便。”“不勞煩大嫂子操心,我們不回去。老爺還要在京做官呢,寶玉早晚也要留京科考的。”“是麼,”邢氏笑了笑,對王夫人道,“你們夫妻若改了主意,大可以直接去找東府的珍大侄子去商量。”邢氏說罷,便和王夫人告辭,去瞧賈母。王夫人傻坐在榻上愣了半天,突然覺得事兒不對了。聽邢氏話了裡的意思,她們一準要出京回老家的,憑什麼?她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真是自不量力!王夫人對地催了一口,不想著動作之後,腹內之物一陣翻湧,好似是剛才的藥湯反上來。王夫人張嘴,哇的一下全吐了出去。地面上應勢多了一灘血,豔紅豔紅的,想落日的的夕陽一般。王夫人下意識的用手擦了擦嘴角,垂眸,她看見自己的手上也沾了血,雙手立時顫抖起來。☆、銀釧見滿地血,嚇得大叫,忙要去叫大夫。王夫人呵斥她站住,口氣虛弱的命其先把她手上的血和地上的血處理乾淨了。王夫人怕血,更怕這血帶來的預兆。近來她身子越來越麻木了,也不知道疼,偏又沒力氣動不了。每日只有閤眼睡覺的時候,是她一天中最美好的時段,她會在夢裡覺得飄飄欲仙。可一睜開眼,看著屋子裡死氣沉沉一切,想著榮國府的以後,想著二房的頹敗,她真恨不得立馬就去死。可是王夫人現在看見那一灘血,預料到自己真快要死了的時候,心裡頭又有那麼多不甘心。她才剛見了邢氏,那女人竟不會老一般,反而越活越年輕,氣韻風姿俱佳,柔美溫和渾然天成。偏說話那股子的伶俐勁兒,又有些桀驁不馴,猶如傲骨寒梅,令人慾罷不能。曾幾何時,她也是那樣富貴風流的人物。這時候,銀釧抬起她的手,用帕子仔細的擦拭王夫人手上的血漬。王夫人順勢垂目看著自己蠟黃而蒼老的手,這還是自己的麼?王夫人許久沒下床照鏡子了。現在她觀手知面,更加不敢看自己的模樣了。王夫人顫抖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乾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