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炫迴避了那哀婉的眼神,輕輕地推開了她:“冷得很,你也回去吧。”“不,容兒捨不得離開皇上。”鄧寧容卻雙臂一伸,緊緊地將宇文炫擁抱住,哭著撒嬌撒痴道,“容兒害怕……”這一招,一直是鄧寧容俘獲宇文炫的制勝法寶。可,今天,這一招一點也不管用了。這撒嬌撒痴的哭泣宇文炫根本聽不到,他只是怔怔地盯著那燒得可怖的焦屍,喃喃地說:“你走吧,朕想單獨和皇后待一會兒。”他甚至用力掰開了鄧寧容環抱著他的手指。鄧寧容緊握著手帕,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只得說:“好,那容兒回去了。”她搞不清楚,究竟是哪裡出問題了。宇文炫竟然忽然對她冷淡起來。還好,蕭依雁已經死了。那十年前的真相,宇文炫不會知道了。這麼想著,她不屑地看了一眼那焦黑的屍體,在心中說:“蕭依雁,終究是我贏了。”繼而志得意滿地邁步離開。鄧寧容走後,宇文炫蹲下來,顫抖著伸出手,握住了那隻燒焦的手,哽咽道:“朕以為……以為你在冷宮中,就會安全,是朕倏忽了啊……朕知道,你是清白的,太后的死,壽安的死,都不是你做的……只是,朕欠容兒的,得還……”直到這個時候,他才驚愕地發現,蕭皇后的死,就好像從他的心頭挖掉了一塊肉,痛不可忍。手緊緊握著那隻焦黑的手,淚水從染滿風塵的臉頰滑落。倏然間,那隻焦黑的手中,墜落兩塊白色物事。宇文炫詫異地撿起。待看清那物事時。耳畔,驟然狂風呼嘯—— 必以江山為聘,娶此女為後原來竟真是她!當年被太子黨的人追殺時的那一幕幕情景在眼前浮現……黃沙漫天,荒草萋萋,那個溫軟如玉的懷抱,抱著受傷的他躲避敵人,一路飛奔。他身中毒箭,視物模糊,看不清少女的臉……少女緊緊地抱著他,為了防止他痛苦呻-吟引起敵人發覺,她將溫熱的唇貼近他的,淡若幽蘭的芬芳縈繞著他,痛苦瞬間消弭。敵人遠去,他詢問少女的姓名,好日後報答她的救命之恩。也許是剛才的唐突和羞澀,少女不吭一聲。再問,少女則輕輕捧起他的臉頰,輕聲地說:“敵人追尋你不得,必然去而復返,我出去想法引開他們。”那一刻,不知為什麼,他的心莫名地便顫動了,他摸索著,將腰間玉帶上的玉環解下,交給少女,告訴她,玉環上有他的表記銘文。他以為,少女知道了他的皇子身份,必然會說出她的姓名。然而,讓他欽敬的是,少女接過玉環,並沒有表示出多少驚訝,依然沒有說出她的姓名,只是緊緊握了握他的手:“這毒箭甚是厲害,你在此不要走動,我會回來救你醫你的……”言畢,便快步離去。聽著少女遠去的腳步聲,他便在心中發願道:他日,我若登基為帝,必以江山為聘,娶此女為後。之後,他便昏厥了過去。後來,不知過了多久,他清醒了。眼前,站著一個美麗的女子。女子眉眼盈盈地望著他:“你終於醒了,讓我等得好著急啊。”望著眼前的女子,他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雖然他沒看清當初救他的女子的容貌,但憑感覺,眼前的女子似乎不是之前的。他問她姓名。這女子便很快回答了,說她姓鄧名寧容,在突厥三公主身邊做侍女,說她出來採藥,無意間救了他。他聽著,更覺不對。便詢問起玉環,這鄧寧容卻是羞赧地一低頭,只是替他箭傷處敷藥,並不作回答。他遂不再追問,心下也不再疑惑。他以為,鄧寧容如此,是少女的羞澀。從那以後,只要他一提起玉環,鄧寧容就緊緊地抱住他,不許他說下去。所以,他再也沒有提及白玉環的事。可,現在,這焦黑的手中,竟然有兩枚白玉玦。他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將兩枚玉玦對在了一起,組成了一個完整的玉環。玉環通體透亮,晶瑩油潤,雕琢在上面的白蓮上還惟妙惟肖地凝聚著一滴露珠。露珠晶瑩,像一顆淚珠。這玉環,世間僅此一隻。是他的母妃在他出生的時候,特意為他雕琢的。他一直佩戴在腰間,從未離身。十年前,塞外那場惡戰,他身中重傷,便將它贈與了那個救了他性命的少女……那日魏太醫說蕭依雁不是喜脈,他表面上相信了,其實心中並不相信,是他縱容鄧寧容傷害蕭依雁的。因為,他一直以為救他的那個少女是鄧寧容!卻不知道,救他的,原來另有其人!鄧寧容不許他提白玉環,並不是因為羞澀。她從一開始,就欺騙了他!還害了他的雁兒,害了他和雁兒的孩子!“雁兒……”他低喃著將臉貼在那焦黑的臉頰上,一滴悔恨的淚水滑落。上林苑。心腹宮女見鄧寧容回來,匆匆上前,在她耳邊低語幾句。鄧寧容臉色大變,揚手就給了宮女一巴掌:“沒用的東西,怎麼讓她跑了?!”心腹宮女捂著臉,委屈道:“昨夜你讓我去潑油脂,可能她就是在那個時候砍斷被綁著的胳膊跑掉的。”“快給我找回來!”鄧寧容急得亂轉。 皇上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