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脫,竟都隻字未提,這根本不符合君上平時的作風。若要細探究竟,無非兩種可能,不是有意留時間給麒麟族恢復元氣,就是因玄師的存在,他的意志發生了動搖。是前者還是後者?追隨君上六千年,以他對他的瞭解,後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禁原想追問,最後還是忍住了。私事和公事不同,公事可以隨意探討,私事則太敏感,鬧得不好不歡而散,他懂得這個道理,君上自然也深諳。誰還沒有一段過去呢,想當初他在紫府受琅嬛君戲弄,琅嬛君騙他手託百鬼卷,枯站了幾個時辰。這期間有鬼不慎被震落,他不能動,也不懂抓鬼那套,被鬼趁機解開衣裳,鑽進了袍底……那是個豔鬼啊,現在回想起來,依舊驚出一身冷汗。最後他打死豔鬼,狼狽逃回上界,甫進宮門,正巧遇見君上拜會玉清天尊返回,見他滿身唇印有點吃驚,但也並未追問,只淡淡叮囑一句,“把衣裳換了”。所以各人有各人的秘密,心裡事不願分享,大可自己收藏。這點大禁是絕對擁護的,畢竟那日在琅嬛浮山上的經歷,著實讓他不堪回首。“陰墟……”天帝忽然站住了腳,“派人守住入口,我料她會去搭救那條蛇。若發現了行蹤,不要驚動她,即刻回來呈稟本君。”大禁道是,略遲疑了下問:“君上可是覺得她已想起了前事?”天帝輕輕嘆息:“我也不願這樣,可她畢竟是麒麟族祭司,有些能力是天生的,即便是本君,也無法操控她。”曾經不知情滋味的人,並不以為男女之間產生感情是多複雜的事。世上的緣起,無非出發於地位和色相,這兩者他都有,想要一個女人,理所當然手到擒來。然而天不遂人願,彼此間的糾葛,遠比琅嬛君當初的問題更棘手。從她今天逃之夭夭的情況來看,她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走得還是那麼幹脆,可見毫不留戀他煞費苦心的溫柔。也許麒麟族的復甦,月火城的重建,才是她想要的。那麼他呢?天界首神,對她來說不過是曾經的死敵,振興族群的絆腳石而已。情這東西,彷彿確實熬人,這段時間仔細品咂,只覺沉甸甸墜在心上,忽喜忽悲沒有來由。愛情也不知造就了多少瘋子。他想自解,卻困頓到底,最後無謂一哂,反正他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得到,不管是乾坤大道,還是她。漫步過重錦的氈毯,他緩步走向玉衡殿,殿門上有人等候,見他來,遙遙拱起了手。炎帝還是穿著他那身赤紅的衣袍,玉衡殿一磚一柱都是玉石鑄成的,他站在那裡,像長卷上落了一方印,有種觸目驚心的感覺。待他走近,朗聲道:“自今日起我功德圓滿,總算可以回我的宿曜宮,痛快大睡三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