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嫻覺得這很好,丈夫少在家中,她與鳥雀為伴,聽上去多麼愜意,比當尼姑要好些。她戴著紅蓋頭,被人抱下了馬車。抱她的人,是個身材修長高大的男人,穿著深黑的靴子,她垂下眼睫,還能瞧見深紅繡金的衣角,但似乎那男人手腕的力道有點重,讓奚嫻覺得難受。她便覺得,這個夫君,或許有點笨手笨腳的。她牽著一端紅綢,那個男人牽著另一端,因他沒有爹孃了,連親戚也懶得請,只請了兩三好友,兩人便這麼簡單清淨的拜堂成親。這也是奚嫻喜歡的。既然嫁給不喜歡的人,她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要承受許多不喜歡的地方,卻發現那些流程都叫她覺得很舒適,沒有令她產生惶恐和退卻的心思。既然請的人不多,他們很快便進了洞房。奚嫻看見男人的手,似乎有些粗糙,卻隱隱能見骨骼的修長清雋。他一定從前,做過很多的粗活。她在心裡,描繪出一個可憐勤奮,不惜一切代價往上爬的寒門子弟。男人拿喜秤的手有些不穩,挑了兩次,才把紅蓋給挑。奚嫻耳邊賓客的宴酒聲稍稍清晰了一些,她慢慢抬頭,才看見了一張屬於年輕男人的面容。有些平庸,眼睛卻亮得像冬日裡的雪光,冷冽卻很快便要化了。他笑了起來,有些靦腆而沉默。奚嫻不知道說什麼,又低下頭,一顆心跳也不跳。喜娘等她們吃了合巹酒,便帶著丫鬟們離開了,屋內只剩下一對新婚的夫妻。屋裡只剩他們,奚嫻便有些緊張起來,她咬了唇瓣,心裡有點瑟瑟。卻聽見男人清潤的嗓音,柔和道:“你叫奚嫻?”這句話,也有兩個人問過她,都在他們初見的時候。一個將她推入了情愛糾葛的痛苦,另一個救贖了她,卻理智的不再會愛她。奚嫻驀地抬頭,頓了頓才認真道:“是。”不知道這個,又是怎樣的。他坐在奚嫻身邊,身上帶著一點微醺的酒氣,有些靦腆道:“我能叫你嫻嫻嗎?”比起那兩個人渣,他看上去更講道理,也沒有高高在上的冷漠悠然,彷彿人人都活該被玩弄。奚嫻心底產生了奇異的感覺,似乎覺得這樣也很好。她原來最喜歡淳樸善良的男人。於是她溫柔道:“嗯。”兩人都沉默下來,似乎任由尷尬的氣氛蔓延著。奚嫻不想說話,男人卻忽然捏住她的手,湊近了奚嫻,在她面頰邊落下一個小心的輕吻,像是最普通生澀的年輕人。奚嫻轉頭看他,卻見他有些不好意思,在她耳邊清潤道:“我會好生待你,嫻嫻。”奚嫻睜大眼睛看著他,金飾微微垂落下,遮住了她的眼神。她唇角帶著無暇的弧度,點點頭道:“那你要好好待我,不能惹我生氣……”“唔,但你可以納妾,可以娶你喜歡的女人,也可以有很多孩子。”“不論我的姊姊怎麼警告你,你都可以不把她的話當回事。”她說出這一串話,竹筒倒豆子完,終於鬆了口氣,真誠的看著男人道:“好不好呀?”就像是在找一個搭夥同伴。他沉默一下,奚嫻覺得男人的目光似乎冷淡下來。一晃眼,卻見他靦腆扯扯衣角道:“這怎麼可能?我們普通人家,不興三妻四妾。娘子出身高貴,或許沒見過咱們尋常百姓,哪家不是夫妻倆守一輩子,三妻四妾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奚嫻認為嫡姐可能把他嚇得不清,也不知道具體警告要挾了甚麼。而且他這種扯衣角的動作,令她看著有點不舒服。因為這一般,都是她愛做的動作呀。一個大男人天天拉衣角,也不覺得羞恥。奚嫻卻奇異的輕鬆起來,原本的距離感和疏離,也少了一點點。 奚嫻看著王琮,那男人也瞧著她。燈下看美人,愈看愈傳神。她穿著火紅的嫁衣,雪膚花貌,青春年少。王琮忽地笑起來,清亮淳樸的眼睛看著奚嫻,溫厚道:“夫人,我們安置了罷?”奚嫻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的本心是不願的,因為她沒做好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準備。但理智卻告訴她,這樣是很好的,已經拜過堂,也決心一輩子這麼過,到底有什麼是需要矯情的?於是她默許了,只是悄然垂著柔軟雪白的脖頸,似是含羞帶怯,那是一份無聲的邀請。王琮小心把燈火都熄滅了,他看上去很老實保守,做那種事情都不敢燃燈。這讓奚嫻更確信,他或許像是一張可以隨意描摹的白紙。奚嫻卻柔聲道:“可以不用……全熄了的。”她對自己的身子很有自信。如果真的想要做一世夫妻,奚嫻願意展現給他最美的地方,她就是這麼愛以色侍人。畢竟所有的感情,都是從美好的容顏開始的。王琮只是訥訥道:“你長姊警告我,洞房花燭夜不準看你的身子。”“她還警告你什麼?”王琮偏頭想了想,嗓音清潤道:“不准我親吻你的唇,不准我時常歸家,也不准我倆有孩子……要我對你百依百順,不能忤逆半分……”奚嫻煩躁微笑起來:“你聽她的作甚!”她想打嫡姐一巴掌。王琮立即束手束腳,又開始拉袖口,老實巴交的樣子。奚嫻她弄不懂嫡姐,既然決定遠離曖昧,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