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將正義等同於弱小,那是真正卑鄙弱者才擁有的想法,律法是人為,而人是自然和大道的一部分,故而律法亦是自然。奚嫻覺得頭疼,於是又開始撕書,她一點也不認同這些陳詞濫調,並覺得刻板的教化無比噁心。她又抿了一口藥汁,爬在桌案上閉眼小憩。……藍天白雲頃刻間頓現,奚嫻夢見自己穿著嫁衣,坐在院中的鞦韆架上。那套嫁衣她記得,分明就是上輩子……上輩子她偷偷縫製的,只是壓在了箱底,因為她永遠不能做皇帝的正妻,是以從不敢多看,只怕心神俱疲。但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呢?院外走來一個高挑的白衣女人,她的長髮散落著,鬢邊隨意的簪了一朵赤金牡丹,熠熠流蘇垂落在黑髮上,眉目森冷而漠然。奚嫻看著她,邊愉快的笑起來,軟軟道:“這是我為您繡的嫁衣,您覺得好不好看?”“我穿著它嫁給你,好不好?”她又嘆氣道:“可惜,你要把我嫁出去對不對?那個許公子這麼噁心,你也要把我嫁出去呢……”女人月白色的長裙微微拂動,始終沉默不言,彷彿與她多話是件毫無意義的事情。而無意義的事,並不值得他做。奚嫻微笑道:“所以他死了,死在青樓裡……多不體面啊,縱慾過度,真是可惜呢。”她吐吐舌,遺憾道:“看來他不能娶我啦。”女人頓了頓,轉身離去,甚至沒興趣和奚嫻再說一句話。奚嫻立即紅了眼眶,拉著她的衣角委屈討饒,像個做錯事的小媳婦:“我錯了嘛,你不要生氣,也不要娶別的女人好不好?你要是娶了別人當正妻,我也活不成了。我、我們各退一步,你納了我罷,我給你當小好不好?”清冷的白衣女人轉身,捏著她的下頜,開口微笑譏諷道:“六姑娘,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也配讓孤納你?”奚嫻跺跺腳,似乎有點生氣,嬌滴滴道:“你都親我了,那我是你的人了。”奚嫻又帶著惡意笑起來:“你要是不要我,我就上吊去。我的胸口會窒息,很疼很疼,腦袋裡像是放了焰火,眼前一片絢爛朦朧,接著胸口就會很疼,像是被冰錐刺過,過了片刻……又快被灼燒殆盡……等你找到我的時候,說不定我的眼睛都掉下來了……”“你一不當心,就踩到了我的眼珠子,爆出一地的血花,然後我就能拖著長舌頭對你哈哈大笑……”她歡快的說著,嘰嘰喳喳像是一隻百靈鳥。夢中的嫡姐駐足,眼中是一片森冷,對她饒有興致道:“你試過?”奚嫻稚嫩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認真點點頭道:“當然啦,她們都說死亡的過程很有趣,我便嘗試了一下。”嫡姐垂下眼眸,平靜看著她:“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奚嫻一把抱住她,聲音軟和得像是一汪甜滋滋的春水:“我在喜歡你呀。你、你都感覺不到嗎?”記憶被濃霧覆蓋,奚嫻不知道後來他們做了什麼。她又一次醒來,手心都汗溼了,捂著疲倦的面容躺在嫡姐懷裡,看著外頭昏黃的天光小聲道:“……原來只是一場夢。”嫡姐睡眠很淺,伸手摸了摸奚嫻的後背,發現她又盜汗了。奚嫻立即蜷起來,像是一隻渾身通紅的蝦米。女人笑了笑,對她溫柔道:“不吃藥可不行。”奚嫻睏倦地揉了揉眼睛,又粘進了她懷裡。自從懷孕起,她便沒有再吃藥了。她天生便身體不好,故而從重生以來,每日的藥也沒斷過,更覺得精神好多了。可是一停藥,夜裡便頻頻盜汗,自孕中起,便時時做夢,有時都不記得自己夢見了什麼,只是唇色慘白,精神恍惚。奚嫻乖覺點點頭,於是嫡姐給她端來了一碗濃稠的藥汁,冒著苦氣的白煙,並一疊切得精緻的蜜餞。女人披著雪白的罩衫,動作柔緩為奚嫻撥開額髮,親了親她的面頰,溫和道:“喝完了再睡會子,無拘那兒有我。” 奚嫻清晨起來,洗漱完畢用了些早膳,便想去瞧無拘。她才剛當上母親,但心智上卻不像是個成熟的女人那樣溫柔考究,得了一個奶娃娃,便像是擁有了一份驚喜的禮物,恨不得天天甩著尾巴圍著孩子轉,把他看得夠夠的才是。奚嫻也不曉得這份熱度到何時才會退卻,但這也並非是她自己能決定的。也不知為什麼,奚嫻對於許多事物的興致來得快,去得也十分迅速,等到沒感覺了,看那不過是尋常物什。當然,兒子肯定不一樣。不過她是不敢和嫡姐說的,因為要是她敢說,嫡姐又該罰她抄書了。比起叫奶孃把孩子抱來,奚嫻更歡喜自己提著裙襬去瞧兒子,只生怕打攪了孩子好眠。只今兒個兒子卻不在小床裡,綿軟的被窩空蕩蕩的,屋外的一對風鈴被風吹得清脆作響。奚嫻頓時皺了眉,侍候的另一個嬤嬤才道:“先頭是那位……把小少爺帶走了。”奚嫻茫然地睜大眼,才反應過來嬤嬤說的是誰。她和嫡姐之間的那些事體,可從來不曾避諱過旁人。倒不是因為奚嫻沒有羞恥之心,可她都決定和嫡姐好生過日子了,再遮遮掩掩的又像是甚麼樣子?那些下人除了心裡古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