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之後,綱吉把所有的檔案資料收好,放在桌角,然後規規矩矩地坐好,勉力讓自己不再去想骸或者庫洛姆的事情。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雲雀剛才接到下屬的電話出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儘管如此,她還是覺得不太自在,左看看,右看看,不敢貿然離開,也不敢隨便亂動,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就算是雲豆在也好,至少它還會說幾句人話。屋內的擺設很單調,身後是一個小櫥櫃,書架放在旁邊,緊靠著角落,她往裡掃了幾眼,一目瞭然,大多是連名字都看不懂的外文書,就算是日文,也不在她日常的閱讀內。綱吉覺得自己或許該想想等雲雀回來的時候自己該怎麼應付他,大腦卻本能地想要回避。於是她扭過身子,繼續尋找著整間屋子裡能讓自己用來打發時間的事物。櫥櫃的最底層裡有款式較舊的dvd機和音響,鋪滿了灰塵,一定是很久沒有動用過了。上層放著一排光碟,看年份,基本不是這十年裡新出的。她小心地開啟櫃門,以免發出嘎吱嘎吱聲,正想伸手去挑一張自己感興趣的,目光卻被櫥櫃上方一個倒扣的相框吸引過去。它放在角落裡,正好被書架的陰影擋住,顏色也是非常普通的泥土色,雖然放在外面,但比裡面的東西卻乾淨多了。可以說是好奇心作祟,綱吉在意識到這種行為不太好之前,身體就已經不受控制地率先行動了。她扶起相框,斜後方的壁燈打在玻璃片外面,反著光。她只來得及瞅上一眼,就嚇得把它按了回去,發出不大不小的梆噹一聲。她並沒有來得及看清整張照片,但那個人太熟悉了,穿著一條款式複雜的白裙子,一小枚黑戒扣在右手中指上。另一側應該還有一個人,卻被截去,只在相框角落留下衣角。反光不幸或者說正好擋住了照片的上半邊,但她幾乎可以確信那個人就是十年後的自己。綱吉驚疑未定,想再抬起來看清楚全貌,身後的房門唰地一下拉開了,而她還保持著原來的動作,把頭扭過去,表情呆滯。糟糕。……雲雀走進來了。他緩慢地反手拉上門,從裡反鎖。他向前跨了一步。如果能夠反悔的話,綱吉絕對不會去看他的表情的,但時間不會允許重來一遍。她完全可以肯定雲雀已經知道她在幹什麼,心裡已經開始思考如何迅速一頭撞死在櫃子上,不過他也肯定不會讓這種事發生,所以她轉而構思臨死前的遺言內容。眼看著陰影越來越接近,她嘩地站了起來,眼睛盯著腳下,手垂在身體兩側,想要說點什麼卻無果。雲雀往前走一步,她就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一步。於是很快,綱吉靠在書架上,無路可退了。她只有把頭埋得更低,或是轉到另一邊去。他把一隻手壓在她腦袋的左側。呼吸靠得很緊,綱吉發覺只要自己抬起頭,對方的臉已經近在咫尺的時候,就毫不猶豫地繼續盯著衣角,假裝研究那些完全由自己虛構出來的花紋。“這麼說,你已經知道了。”仔細想想,雲雀在十年間的聲音變化並不很大,也許只是在原來的基礎上降低了一個八度,但說起話來,卻多出了一種異樣的、令人戰慄得無法呼吸的吸引力,“什、什麼?”綱吉結結巴巴地問。雲雀挪動空出的手,將她下巴抬起,好看著她的眼睛。他的眼睛像是漂亮的黑曜石,,綱吉透過它們,可以看到自己屏住呼吸的模樣,還有因為害怕而睜得大大的眼睛。“你在怕什麼?”如果不去考慮他周身攜帶的壓迫感,這種情景會給綱吉一種錯覺,他好像只是靜靜地凝望著自己,語氣溫吞,原本壓著玻璃門的左手已經放下,彷彿是心不在焉的,指尖掃過她肩膀上的面板,向脖頸靠近。她該怎麼回答呢?害怕自己悄聲無息地被他的強大氣場吞沒,還是害怕他輕而易舉地把自己掐死?他或許不會那麼做,而她卻還是會本能地害怕。……越是這樣,大腦就愈發混亂,也許下一刻就會讓她哭出來了。但在這個時候,逐漸觸碰到她的耳垂的指腹上傳來的些許溫度讓她突然清醒了一點。不對,並不是這樣的。那並不是殺意,雲雀並沒有想要對她動手的意圖,至少眼下是這樣。她也不是在怕他,因為自己總是會毫無理由地相信這個人,“雲雀學長是她的同伴,”他一定會在需要的時候出現幫助自己,這麼單純又傻乎乎地相信著這點的她,是不會從心底裡害怕雲雀的,哪怕是十年之後的他也一樣。所以……事實很簡單。她其實也早知道的。她害怕的是這個未來,這個會隨時奪取自己和大家的生命的時代,害怕藏在暗處那些有著可怕的、未知力量的敵人。她或許有些遲鈍,山本或許粗神經一些,獄寺總是看起來無所懼怕,小春或許比較大大咧咧,還有京子她們……但無一例外的,對於來到這個時代的現實,每個人都感到了不安,發自內心地想要牴觸。但那沒有用,只有接受它。接受它,並打敗它。這裡只有一條路給他們走。……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