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完全沒預料到那人就靠在樹幹邊,歪著頭,帶著興味的笑容看著自己。明明穿著打扮全然不像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那時候的她居然不怎麼害怕,只是好奇地睜大了眼睛。雙目相對,片刻,他直起上身,又彎腰靠近,伸出手。“你在找這個嗎?”下意識地,她也伸出了手,看著他覆蓋而上,黑色的皮質手套觸碰到她的手心,一擦而過,有些發癢,隨後,一樣踏實的東西落在手中。對方鬆開手,她便看到了自己的玻璃珠,剛想收回手,卻緊跟著被他握住手腕。“稍等,”她困惑地偏頭,目光只是脫離了短短一瞬間,下一刻發生的變化卻差點讓她驚呼起來,手一抖,幾乎要把珠子丟擲去。但手腕上的熱度和力量阻止了她。原本普通的彩色珠子突然迸發出明亮而耀眼的光芒,深厚的色彩翻轉,然後無數嫩芽從其中鑽出,裂開多個口子,在短短時間內就如同真正的植物一般抽枝發芽,很快固定為成熟的枝條,葉片間露出的花苞慢慢鼓起撐開,最終綻放。“啊……”她還是忍不住縮了縮手,卻不再驚訝,只是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望著他。“你是魔法師嗎?”對方抿唇一笑,輕輕搖頭。“那就是魔術咯?”“不是喔,”他再次搖頭,然後屈膝半蹲下來,小心翼翼地將剛才就牽住的那隻手握在自己手中,“好好地看著唷——這是幻術。”粉色的花瓣一片片脫離束縛,就像是有一股憑空出現的旋風,將它們依次吹起,打著轉兒從他們身側旋繞而過。她張了張嘴,怔怔地忘了自己想要說什麼,見他一直笑吟吟地注視著自己,本能地有些羞赧。“那……你是誰?”驀然間,那靛藍色的眼眸中黑桃閃動了一下——又或許只是她的錯覺——“戴蒙,我叫戴蒙斯佩多。你呢?”雖然有些遲疑,但在那循循善誘的聲音作用下,她還是如實回答:“澤田綱吉。”“綱吉……”他慢慢地重複了一遍,隨即勾起愈發看不透徹的笑容,“很可愛的孩子呢。”這對於那個年紀的孩子來說是最直接的誇獎,有些靦腆,又本能地有些不安,她想掙脫他的手,但他的力氣雖然不大,卻令人無法拒絕。“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呢,你的夥伴呢?”話題又回到了。記憶中,她搖了搖頭,說:“我沒有夥伴。”也許這個人會笑話她,就像其他任何一個人那樣做的,但是沒有。他只是覆上她的手背,然後轉動托起手腕,放到自己的唇邊輕輕一碰。“那麼,成為我的人吧……”低語聲誠摯而充滿情意,那雙專注地注視著自己的眼眸裡微微閃爍著碎光,倒映著自己懵懵懂懂的模樣,“好嗎?”“我的,親愛的……大小姐。”……那個時候的她是怎麼回答的呢?並不是記得很清了。她實在太小了,不足以分辨那包含在其中的情感和複雜意味,更沒有對話語之外的含義有更進一步的揣測。她只是單純地以為,那是要和自己交朋友的意思。一個神奇的,魔法師——又或者是巫師。不假思索地,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好呀。” 最討厭了……“久等了嗎?”幻術師又一次悄聲無息地出現的時候,她並不怎麼意外,連頭都沒有轉過去。儘管他從來沒有告知自己什麼時候會來,沒有固定日期,甚至從來沒有做過任何下次見的約定。但每一次,她總會有一種預感:那個人就要來了。而這種感覺總會得到應驗。斯佩多撥開樹叢來到長椅邊坐下的時候,她搖搖頭,依舊低著頭看手裡的小花盆。“驚訝嗎?”她還是搖搖頭,得到了有些無奈的苦笑。“已經完全沒有新鮮感了嗎?”“不是的,”她繼續搖頭,又抬起頭,轉過去望著對方,褐色的眼睛亮閃閃的,“因為我知道你會來的。”“我能感覺到喔,戴蒙……你的氣息。”他怔住般地,半晌才回過神來,自嘲地笑了笑,抬起手按在她的頭上,揉亂了頭髮。“nufufu……這就是超直感嗎,簡直和作弊一樣,看來以後……”在那段自言自語的感嘆之中,她捕捉到了某個詞語,一邊躲開他的手一邊問:“超直感?那是什麼?”然而這次沒有回答——每次都樂意為她解答各種新鮮知識的幻術師這次卻輕描淡寫地將話題轉開了。“一直看著它,是有什麼問題嗎?”他指的是她捧著的花盆,綠油油的橢圓形葉片幾乎擠滿了土壤表層,卻光禿禿的沒有一個花芽。“喔,”她低下頭去,肩膀也跟著耷拉了,“我試著讓它開花……可是辦不到。”沉默保持了一段時間。“那麼,”看著從身後樹叢中刺溜地延伸出來的綠色藤蔓捲住了長椅腿,慢慢收攏發出咯吱聲,幻術師的目光閃爍了一下,聲音變得輕愉起來,“我們今天就來讓它開花吧。”“會長出什麼來呢?”他注視著那樣充滿期待望著自己眼睛,笑容愈發柔和而愉快。“這可不知道喔,”他將食指壓在下唇上比劃著噤聲的動作,似笑非笑的表情顯得高深莫測,“幻術會呈現出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