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剛點起來,水還沒沸騰,外頭就有人哐哐哐敲門,一開口說的直白,“展姐姐,我來蹭飯了!”
展鴒失笑,親自過去給她開門,“你倒是好鼻子、好長腿子,偏知道今兒我們做好吃的,進來吧,正好一處吃鍋子。”
今兒諸錦學乖了,裡頭是兔子皮坎肩加兩片棉裙,外頭罩著狐皮觀音兜長斗篷,遮的密不透風,進來的時候額頭都微微見汗,紅撲撲的臉蛋兒透著活力。
夏白還是上回的裝扮,手裡還提著一隻獐子。
一隻獐子少說幾十斤,可他單手還提的穩穩當當,可見力氣之大、下盤之穩。
諸錦就道:“前兒下頭莊子送上來的,外頭倒是不好買,權當湊個趣兒。我琢磨著,送給誰都不合適,倒是給姐姐你正好。”
這東西確實不好買,一隻怕不是要二三十兩銀子,展鴒就要推辭。
諸錦搶道:“好姐姐,這個算飯錢,且我還想同你換東西哩!你若不要,我可就不好開口了。”
她雖然是大小姐,可實際上一月統共就五兩銀子,若是找諸大人要,自然是沒有要不來的,可她偏偏又不想叫家人知曉,左思右想,乾脆從後廚要了一整隻獐子來。
臨走之前,諸錦還放出話去,“若是回頭爹爹問起,你們就說我帶出去同其他小姐們開茶會吃了。”
看管年貨的人面面相覷,心道老爺那樣精明的人,這鬼話能信?
一群官家小姐,便是往死裡吃,能吃幾斤肉?哪兒有您這樣一拿就拿一頭的!
諸錦的話都說到這份兒上,展鴒還真不好一味推辭,不然就顯得不近人情了。
她想了想,“也罷,往後你只管來,想吃什麼都好。等會兒走的時候儘管瞧,看中了什麼也只管拿。”
這位諸小姐也是夠胡鬧的,希望諸大人別以為是自己挑唆的吧。
乾脆等會兒把那些醃蛋和早起做的炸藕合全都給她裝上……對了,剛好有雞鴨,還可以順便做些滷味,就是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眼。
這次夏白也坐下了,然後眾人就發現……他吃不了辣!
諸錦給自己夾了一塊被泡的紅彤彤的腐竹,然後滿臉驚訝的看著他,“你竟然不能吃辣?”
不管是冰天雪地還是炎炎夏日,吃一口又麻又辣的東西是何等幸福!
二狗子碰了碰鐵柱,用自以為很小的聲音道:“大哥,你有伴了。”
瞧著這位官爺挺威風的,怎麼連點辣都吃不得?嘖嘖。看來這些吃皇糧的也並非無所不能。
鐵柱看向夏白的眼神如同在看茫茫人海中邂逅的難兄難弟,油然生出一種親近。
從未被人如此質疑的夏白心緒翻滾,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已經攥成拳頭,可面上卻還是若無其事的道:“並非如此,身為護衛,理應低調行事,沾染味道很容易暴露行跡。”
諸錦眨了眨眼,“青天白日的,也不需要你隱藏行跡。”
話說回來,以前她從未注意過夏白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總覺得這人話雖不多可十分能幹,好似無所不能,今兒忽然有了這個發現,倒是覺得頗新奇。
展鴒眼帶笑意的瞧了夏白一眼,覺得這人挺逗,分明不能吃就不吃唄,偏死要面子活受罪……
鍋子已經開了幾個來回,熱氣咕嘟嘟冒出來,香氣滾滾白霧濛濛,一群人舉著如飛大快朵頤。
展鴒給諸錦夾了一塊豬血,諸錦順口問了句這是什麼,得到答案後就一臉驚恐的往後縮,口中顫顫的道:“展姐姐,這髒東西怪嚇人的,快些丟了吧,如何能入口!”
時下人們並不推崇內臟,往往除了那些實在吃不大上飯的偶爾弄些下水吃吃,權當葷菜打牙祭,但凡稍有餘力的人家都絕不會碰。
諸錦是正經官家大小姐,雙親又是講究風雅的,平時莫說吃了,便是見都未曾見過。
“好吃呢,”展鴒笑道,“對身體也有好處,尤其是女孩子,吃了補血美容呢。”
其實內臟之類真的是好東西,富含絕大多數紅白肉沒有的各色維生素和微量元素,多吃點沒有壞處。
雖然才認識了不久,但諸錦對展鴒的廚藝和美食鑑賞水準頗為信任,猶豫再三,又見她吃的一臉陶醉,終於狠了狠心,下了莫大的決心,這才憋著氣夾了一小塊放入口中。
豬血綿軟又帶點詭異韌性的神奇口感與她平時吃的蔬菜肉類截然不同,滋味也有些怪,然而並不難吃。
說起來諸錦也是個膽子大的,不然若換了旁的閨閣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