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不大,兩邊是炕,中間兩張四方木桌,盡頭幾個櫃子,並無旁的傢俱,十分簡單。
因展鴒和席桐算是名人,平時為人也仗義,但凡黃泉州和福園州的衙役們往來辦差,中間停下歇腳時,都招待的十分盡心,並不因他們囊中羞澀而輕慢,故而大家都很是願意同他們交往。
眾人都吃了一碗藥,又陪著說話。
雖然是八個人的屋子,但此刻輪值,故而只有四個在裡頭,倒也不顯得多麼擁擠。
大家說了一會兒話,席桐又不動聲色的將話題引到楊老漢身上去。因他人緣甚好,如今突發疾病,眾人俱都十分唏噓,平時私下也沒少議論,故而並不覺得奇怪。
小刀就嘆道:“倒是可惜了。”
其他兩人也只說他們一家都是大善人,倒是角落那個一直沒怎麼吭聲的人不大讚同的發了個鼻音,“我卻瞧不上他那個大兒子,整日家陰測測的,見了人也沒個好臉兒,活像誰欠他八百兩銀子似的。”
話音未落,小刀等人就不言語了,雖沒明著出言附和,可沉默卻已經表明了他們的態度,顯然那位長子並不怎麼特別受歡迎。
展鴒和席桐飛快的交換了個眼神,又努力在腦海中回憶一番,漸漸地楊文那沉默寡言的形象就清晰起來。
當時他們倒沒覺得有什麼,畢竟親爹命在旦夕麼,誰還能面帶微笑不成?只是如今看來,那楊文倒不是因為擔憂父親身體,而是一直都這麼張死人臉。
都說笑迎八方客,既然是做買賣,講究的就是笑臉迎人,你整日家揣著這麼張晚娘臉,誰看了能高興?
展鴒就奇道:“楊老爺子和那次子楊武瞧著都是和氣的人,不曾想長子卻是另一番模樣。”
“可不是麼,龍生九子各不同,”給他們開門的那人就頗有同感道,“因他是長子,頭些年原本臺面上的生意是交給他打理的,可他見天這樣奔喪樣子,誰瞧了歡喜?連許多老客都忍不下去,多少次同楊老爺子說,正好後頭次子楊武長起來,便將兩個人的活兒掉了個個兒。如今正是楊武迎來送往,楊文反而縮在後頭。雖難免有些長幼不分,可好歹比得罪人的強吧!”
展鴒自己就是做買賣的,深知這個道理,當下就點頭稱是。
不管誰主誰次,終究都是自家人,肉爛了還在鍋裡。至於旁的,日後再說吧。
稍後,他們又問起楊老爺子的過往。因楊老漢也是本地一位頭臉人物,外頭的傳奇故事也格外的多,倒不怕沒的說。
“聽說他家原本是獸醫來著,後來祖上不知怎的出了個看病奇才,漸漸地連人的病也能瞧了。本想著一家就此改行,日後都當給人看病的大夫,好歹說出去體面些。誰知天不遂人願,統共就出了那麼一個,楊老爺子死活也學不來什麼望聞問切的,只好跟著老子跑腿兒,跟著走南闖北的販藥,又隨著販賣牲畜,倒是慢慢攢了一份家業。”
販藥、學醫,這都跟陳淼最後總結了叫人出去仔細搜尋的嫌疑人特徵對上了……
這倒是跟展鴒和席桐從楊武和趙戈那裡聽來的一致,只是後面許多細節卻是他們不知道的。
才剛不待見楊文的那人也忍不住將自己知道的說出來與眾人分享,“我家便是本地的,那楊家二郎還與我同歲哩!他小時候身子骨十分不好,三天兩頭的病病歪歪,每日吃的藥怕不能有幾斤?當時好些人都以為養不活……估計楊老漢也是怕,就對長子越加嚴格,聽說那性子也是那會兒養出來的……不怕說句叫人戳脊梁骨的話,若換了我,我心中的必然也是氣兒不順的,分明是長子,可如今什麼事反而都要退開一射之地!來日老爺子駕鶴西去,一旦分割起家業來,還指不定怎麼樣呢!”
他雖不待見楊文,可偶爾想起來,卻也會替對方抱不平。
如今凡事都講究個長幼尊卑,分家產這種事雖有律法撐著,可若是老人生前寫了遺囑,自然也是以老人的意願為主。而且即便楊文爭來家業又如何?他早已被按到幕後多年,便是給了他,他也是弄不來……
這樣想想,倒還真是憋屈。
小刀也覺得是這麼回事兒。
不管公侯王爵還是平頭百姓,若是家裡有好幾個兒子的,除非長子實在不成器,往往都會將最要緊的傳給長子,像是爵位,像是楊家的生意買賣,那可是會下金蛋的母雞,自然得長子繼承。剩下的那些田產土地和金銀財寶,也是長子佔大頭。可若是有偏心小兒子的,說不得多分些,只要主要產業還是長子的,外人就都說不出什麼來。
可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