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有些適應了,不然若放在以前,只怕連偽裝都勉強呢。
今兒是初十,紀大夫每月義診的日子,雖然連著下了好幾天雨,許多道路泥濘難行,可來的人還是很多,老遠就瞧見院子裡黑壓壓一片人頭。
來看病的人越來越多,幾乎每次都要排好長時間的隊,冬日酷寒夏日酷暑,一旦天氣不好,外頭一群百姓只是瑟縮,叫人瞧著難受。
展鴒和席桐商量了下,就決定每月固定出一百兩銀子,一來買些常用又便宜的基礎藥材,需要的人也不必因為這個單獨跑一趟藥鋪,直接在這裡拿了就成;二來麼,叫鐵柱他們搭建了棚子,裡頭有一口煮著姜棗茶的大鍋翻著水花,供來看病的百姓歇息。若是到了飯點,還有一人一個野菜窩窩和各色小鹹菜,姜棗茶可以隨便喝,這待遇比尋常百姓家裡都好。
光是酒精一項獨家買賣,每月的收入就是個天文數字,再加上白酒、客棧各項經營,要不了幾年,一家客棧旗下幾項產業便會成為不亞於楊家的聯合商業巨頭,每月拿出的這點銀子不過九牛一毛。
見他們夫妻二人回來,人群中登時一陣騷動,爭先恐後的上前說著感激的話,還有老嫗從懷中顫巍巍掏出攢了許久不捨得吃的雞蛋、婦人舉起特意整理出來的新菜,硬要塞給他們,又連聲唸佛,只道大善人一生平安。
因楊家的事,展鴒和席桐如今只要聽見“大善人”這個稱謂就有種生理性排斥,生怕自己什麼時候也成了楊家那樣兩張皮的善人……
自打一家客棧每月義診固定下來之後,方圓幾十裡的百姓只要不是急病就不去城裡了,既省了看人臉色的麻煩,又著實省了銀子。眾人俱都感激不已,但凡能得,都竭盡所能的報答,或是自家攢的雞蛋,或是自家弄的野菜乾子,或是一點針線活兒,再不濟,就豁出去一把子力氣過來幫忙幹活,多少是個心意。
一開始展鴒和席桐還不好意思要,可後來還是紀大夫私底下點醒了,“你們想著做好事,可人家也不是那等沒良心的,如今欠了恩情,自然是想方設法的還了,你們這麼一味推辭,即便不是瞧不起人家,可總叫人牽掛著也不是正事……”
所以從那之後,只要不是貴重東西,差不多就收下了。
兩人才下了馬,一個面熟的老奶奶就笑眯眯的塞過來一個藍底白花包袱,又很是心疼的用自己的袖子為展鴒擦拭面上雨水,“這風裡來雨裡去的,可疼煞人了!”
展鴒忙自己擦了,又道:“大娘,這個天兒您老怎麼又來了?”
這老奶奶幾日前抱著高燒不退的小孫子來瞧病,後頭還跟著個不情不願的男人,只說要去城外什麼高人那裡求符水,結果給紀大夫罵的狗血淋頭,最後直接抓著硯臺往他身上狠狠拍了幾下,然後利利索索半個時辰退了燒,三天就治好了。她便感激到了骨子裡,前幾日才把家裡的新鮮瓜菜送了一大車來,今兒就又來了。
席桐捏著有個鞋子的形狀,開啟一看果然是扎的結結實實兩雙百納底布鞋,一雙青色的,一雙大紅的,都沒繡什麼紋樣,可邊邊角角做工都十分紮實,顯然是用了心的。
老奶奶有些緊張的搓著手道:“實在沒什麼好東西,好歹是個心意,還望兩位掌櫃的別嫌棄。”
人家救了孫子的命,便是她豁出這條老命也應該,只是家中實在拿不出像樣的謝禮,也只好送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