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齊齊起身道謝,“受教了。”
揣度人心和耍心眼這一類事情,他們兩個確實不擅長。所幸遇見的人都不壞,不然……
見他們確實是誠心誠意道謝,藍源夫婦也跟著鬆了口氣,忽然又有點遺憾:
孺子可教,可惜人家不樂意當乾親,唉!
解決了最大的問題之後,廳內氣氛陡然一鬆,四人又吃茶,略說些閒話,展鴒又問起那位郭夫人的來歷。
藍夫人就道:“她與郭先生,確實是親戚,不過本就是郭家旁系,如今早已經出了五服,與陌生人也沒什麼分別。早點郭家鬧分家,本家官做的並不算大,頗有點清貧。而郭夫人的祖上經商,著實攢了不少家財,後來就給兒子捐了個小官,然後一代代傳下來,倒也算一戶名門望族。只是如今有些後繼無力,就想著重新撿起跟本家這邊的聯絡……郭先生名揚天下,想當他入室弟子的人不知凡幾,只是他老人家的眼光頗高,已經有將近十年不收徒了。這也罷了,可如今卻突然傳出來收了一個幾歲的奶娃娃為徒,曾被他拒絕過的人心中難免不是滋味,也都巴巴的想等著瞧瞧這個姓藍的小奶娃,到底有何過人之處?”
展鴒和席桐瞬間就明白了。
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那郭夫人也是有兒子的,或者說,郭家旁支自然也有許多後人,本就想著近水樓臺先得月,誰成想郭先生那倔老頭兒誰的臉面也不給,堅持公事公辦,於是……郭家旁支無人能入他的眼。
若是大家都選不上也就罷了,可偏偏郭先生轉頭就收了藍輒這麼個才剛啟蒙的外人,他們自然咽不下這口氣。
尤其如今郭先生又住在一家客棧,外界傳聞十分樂不思蜀,郭家旁支就更氣了:
若說您老是嫌棄我們的出身,可那一家客棧豈不是正經商戶?誰又比誰高貴些!瞧得上他們,瞧不上自家親戚,打誰的臉呢?
展鴒心想,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分明是郭先生自己的選擇,可郭家旁系不好正面責怪郭先生,只好將氣撒在他們身上。
可不就是應了方才藍夫人他們說的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說完了這些之後,席桐就提出要辭行。
“已經叨擾數日,且也俗事纏身,且容日後再聚。”
藍源夫婦就面露難色,藍夫人帶了幾分懇求的道:“再有十日便是老爺的生日,我們想著,能不能留到過完生日?”
這?展鴒和席桐愣了下,沒想到這麼巧。
這事兒不必問過展鶴,於公於私,小孩兒都該留下來為父親過生日。
因為他已經作為藍家的長公子,正式在社交場合中亮相露面看,代表的就是藍家的規矩和體統,如果分明沒什麼要緊的事,卻偏要在這個當兒走了,不在父親跟前盡孝,在這個時代是很大的一樁罪過。一旦傳出去,大家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
展鶴是肯定要留下的, 但展鴒和席桐兩個確實不方便再待了。那麼隨之而來的就是最殘酷的問題:
展鶴單獨留下之後, 還能走嗎?
這會兒展鴒和席桐都在眼前, 小孩兒肯定是更傾向於跟著他們回一家客棧的,但問題是,再過十來天, 他真正重新過回只有父母兄弟的家庭生活之後, 一家客棧在他心中還能剩多少分量?
兩家已經開誠佈公到今天的地步, 藍源夫婦自然不會背地裡耍心機,可……假如是小孩兒自己想留下呢?
說到底, 人家才是正經的骨肉至親,天生一份血脈親近,孩子本就對生父生母有生理和心理上的嚮往, 如今誤會已解, 為什麼不留下?
展鴒不敢賭,也不敢想, 更不願叫小孩兒為難。
她讓大樹留下,十日之後不管小孩是走是留,都捎個信兒家去。
聽說他們要走, 展鶴還挺著急,“姐姐, 你不等鶴兒了嗎?”
展鴒笑著摸了摸他的小臉兒, 心裡說不出的複雜, “姐姐也想啊,只是你知道的, 一家客棧還有好多人吶,這回我們出來的夠久了,所以姐姐跟哥哥必須回去啦。”
“那,”小孩兒急了,看看他們,又扭頭看看藍源夫婦所在的方向,十分搖擺不定,“那鶴兒,鶴兒也走。”說完,他又軟趴趴的央求道,“姐姐,不能再多留幾日嗎?弟弟可好玩了,姐姐不喜歡嗎?”
藍輈是個很乖很愛笑的寶寶,長得又好,很少有人不喜歡。有時候展鴒和席桐看他,就跟看見了小時候的展鶴似的。
“姐姐最喜歡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