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菹法所得,與常法不同,是我從北方行商那裡習得的法子,只需要有鹽與形狀合適的陶罐,還有乾淨的鵝卵石便可醃製。”
慧遠和尚一聽,驚了:“容易至此,可有什麼弊端?”
“弊端當然是有的,此法醃製出來的菜不可多吃,一天吃一小碟便可,若經年累月過分食用,難免腹部不適,生出疫病。”
“此外,以菹法醃製所需外物雖少,對手法的要求卻很高,醃製的缸不可不潔淨,時間更是要超過一月,缸中的菜也要被壓得嚴嚴實實,不得有空隙,封缸的紙也要足夠厚實……”零零總總說了一堆要求,慧遠和尚聽後也不覺得麻煩,相較於價格高昂的油渣法,只用鹽巴便可醃製出美味酸菜的方法實在是太實惠了。
他聽莫文遠說完後沉思道:“若少量食用,對人身體便無礙?”
莫文遠道:“若醃菜在菹的過程中未發生黴變,應是無害的。”
醃菜的害處還是在現代,人們認識到菹亞硝酸胺與胃癌的關係之後才得以為眾人所知,但即便知道醃製食品對人身體並不好,家家戶戶逢年過節還是會做鹹肉鹹魚灌香腸,老一輩人甚至會自己買罈子醃製酸菜,而年青人則青睞老壇酸菜牛肉麵與酸菜魚調料包。排除其延長蔬菜保質期的根本作用,酸菜作為不可多得的美味,在中國活躍已久。
在充分認識到醃菜品種豐富且十分美味後,慧遠和尚心下有了決定,他將莫文遠留下來,細細詢問其利弊,以及莫文遠規劃的推廣方法。
……
李三娘食肆推出了幾道新菜,有的貴有的便宜,便宜的甚至可以在豆花旁的小視窗買到半成品,而貴的不僅只能在酒樓裡買到,甚至還限購。
像是佛跳牆,一天只有五十罐,多了都沒有。
沈煜同一眾交好的郎君走進酒樓,位置是他幾天前就定好的,他大刀闊斧坐在上首,昂首挺胸,倍感有面子。食肆的佛跳牆不好定,據說才推出此菜時,不少人都被一百文一罐的價格給嚇到了,什麼菜要賣到一百文一罐?但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嘗過後,說其味名動京城都不為過,世家的郎君爭前恐後定菜,更有大家豪奴替家裡女郎跑腿的,一天五十罐的限購讓眾人爭的頭破血流,佛跳牆簡直就是千金難求。
沈煜能訂到十盅,還是仗著他和莫文遠有在洛陽聊過天的交情,再加上他是李三娘食肆的忠實客戶,什麼新吃食出來都要買上一大堆,說說好話後莫文遠就同意幫他把日期往前提一提,安排了八盅佛跳牆。
這榮耀,這排面,尋常郎君哪有?
李三娘食肆的夥計經過專業培訓,什麼時候上菜,什麼時候掀開蓋子都能精準到秒,他同幾人配合把佛跳牆的罐子放在人眼前,掀開蓋子,後又送上兩小碟子道:“此乃我們東家送的小菜。”便默不做聲地退了下去。
沈煜哪裡聽見夥計說什麼,眼睛都埋到罐子裡了,吸飽了湯汁的扇貝被按在最上頭,顏色淺淡幾近於白,筷子尖在它面上戳一下,便顫巍巍得晃動,不比果凍更有彈性。他迫不及待夾起扇貝,塞進嘴裡,其特有的內部結構讓湯汁充分浸潤在貝類中的每一個角落,十字紋中綻開的皮肉裹挾著豬油煎過的焦香,絲滑的觸感不同於任何食材,很有嚼勁……
再從邊沿上夾起一搓火腿,火腿絲顏色深沉,豬肉的香味中混雜著酒香、魚肉香、豆子香,瓦罐中的食材從內至外,層層疊疊堆砌在一起,文火煨制讓罐中殘留的酒香更容易揮發,五成以上都被火腿絲吸了進去。
鮑魚美味、魚唇美味、魚翅美味、炸過的芋頭也很美味,葷菜與蔬菜的鮮美被髮揮到極致,難怪佛跳牆橫空出世後就風靡長安,它的味道早就超過了人的想象。
同行郎君吃得詩興大發,偏偏才疏學淺,憋出了一首打油詩:“三娘食肆美名揚,小蔥豆腐伴雞湯,今生食得神仙味,肉美湯鮮佛跳牆。”
周圍人瘋狂大笑道:“好詩好詩!”
那造歪詩的郎君很以為榮,還一邊點頭一邊道:“好說好說。”
幾人中唯一有點真才實學的沈煜翻了個大白眼,又磨刀霍霍向小菜,佛跳牆他們已經吃了精光,但上李三娘食肆不可能只吃佛跳牆啊,其他菜還林林總總擺滿桌,所有菜他都吃過,唯一沒有嘗試的就是送上來的小菜,看外表,略顯寒顫,不過是蘆菔菘菜,也只有窮人才會吃得,不過既然是李三娘食肆上的,同尋常小菜肯定有所區別?
抱著對李三娘食肆的盲目信任,沈煜咯吱咯吱咀嚼酸菜,他的眼睛越睜越大:嗯嗯嗯嗯嗯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