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智和尚表情更微妙了,他斟酌道:“但觀你外表,就是一普通黑羊。”想要吃它很正常吧?
小黑羊:“咩咩咩咩咩咩咩!”
慧智和尚認輸:“好好好,我知我知,向來只有饕餮吃人的道理。”
小黑羊這才善罷甘休。
慧智和尚道:“但你真不準備去吃點別的,若只是寒具,長安城中還是有幾家做的不錯的店。”
小黑羊:“咩咩咩!”
不吃!他只吃最好的!
慧智和尚:“……”
只見過饕餮不擇人而食,他還真第一次見到挑食又矯情的小饕餮。他頭疼地想到,還真是給他出了一個大難題。
……
城郊的墳地半點沒有期期艾艾之感,李三娘他們比較低調,再加上家中沒有小娘子,不用循俗禮,在寒食節當日於郊外盪鞦韆,便只准備了酒食、果品等上墳用的物件。
李三娘喪夫多年,心情早已趨於平和,將酒水等物擺在墳前,口中唸唸有詞:“郎君,今年我們家的院落又擴大兩倍有餘,掙得銀錢……”
莫文遠聽得一笑,他爹若泉下有知家中富庶至此,怕是要嚇的棺材板壓不住了。
墳頭已聚集了不少人,同李三娘一樣燒紙的竟然是少數,絕大多數人如同春遊一般,各玩各的。
小娘子們不用說,找了合適的樹枝掛鞦韆,見有的蕩的高了,便爆發出一陣喝彩之聲。
小郎君們蹴鞠的有之,觀看鬥雞的有之。
唐代的寒食節,別具一番風味。
遠處傳來遙遙的呼聲:“莫大?蹴鞠不?”
莫文遠回呼道:“帶我一個!”
寒食節過後,莫文遠便一心撲到製糖上,慧遠師傅知道他急迫,將大興善寺天竺僧人的名單整理出來,給他一份。
輕飄飄的經摺本送到他手上,正面反面都寫滿了字。
現在,寺院的藏經閣中雖還是卷軸居多,但這兩年新增添的經卷卻都是經摺本,相較於製作時要耗費大力的手卷,經摺本無疑更便於閱讀,也能容納更多的內容。
去歲起,上疏至聖人的書冊統一使用經摺本制式。
卷軸製作工藝相對複雜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一卷容量太少。抄書者為了方便書寫,在寫字時都是將卷軸完全展開,攤在書桌上,若卷軸中紙太長,便會從桌上滾下來,拖在地上,汙染紙張。再加上卷軸中軸心重量遠遠大於經摺裝的外殼,只要使用過的都知道何種更方便。
其實線裝的本子翻看比經摺裝還要方便些,然雕版印刷術在國內推廣沒幾年,尚未輻射到偏遠地區,會雕版的匠人也不夠,算上刻板與印刷的過程,經摺裝無疑更適用。
慧遠見他得到名冊後迫不及待開啟,囑咐道:“天竺的僧人晨鐘暮鼓,研讀經書,糖又是身外之物,少有人關注。”
“況製糖術不同於其他小技,即便知道,也不方便說與你聽。”
莫文遠當然知道慧遠和尚的意思,這年頭技術才是最寶貴的財富,許多經營多年的店鋪都是守著一個方子世世代代傳下去的,像是光德坊內賣醋的店,不同其他醋店,他們有種以白酒酒尾發酵而成的醋,幾代下來也只有他們家人知道如何做。
他道:“我省的。”
莫文遠很清楚,他找那些僧人的目的並不是求得製糖技術,而是先進行田野調查,判斷天竺的製糖技術究竟發展到了什麼程度,除了從慧智師傅口中打探而來的紅糖之外,還有沒有別的糖,比如說冰糖白砂糖之類的。
他心說,就算不知道那些糖的做法,他也可以尋找西市上的天竺行商,尋得蔗糖,又說不定假以時日,他也能同玄奘西行一樣,前往印度諸國,把蔗糖提煉方法“取”回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
接下來幾日,大興善寺的僧人總能看見莫小郎君揹著他標誌性的報童包,左手一支小毛筆,右手一本線裝的筆記本,一邊聽深目高鼻的僧人說話,一邊在本子上奮筆疾書。
天竺人的長相與唐人有所不同,五官輪廓較深,有的膚色偏棕,有的膚色偏白。他們說漢話的水平也不盡相同,有的來唐多年,漢語流利,有的卻僅限於書面交流,說起來怪里怪氣,夾雜天竺的詞彙。
好在莫文遠在寺廟中也學了點笈多文,能夠聽明白他們的意思。
笈多文是梵語的變種之一,相較於已有千年歷史的古梵語,這種語言能夠用切音的方式注音,故而在僧人中